第一章 阿婆

阿婆並不是我親生的阿婆，我是過繼的。

我原本姓趙，五歲的時候還生活在一個六口之家裏，我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在我七歲那年在門口的河邊玩，那一次我差點丟了小命。

我記得那是一個夏天的午後，蟬鳴蟲唱，時光靜謐。

吃了午飯之後，弟弟妹妹都在家裏睡覺，而我一個人則是悄悄的摸出家門，在河邊的柳樹上摸蟬。

我在小賣部裏買了一節魚線，用竹竿在河邊釣魚。

不知道為什麼，那天我好像感覺渾渾噩噩，神思不寧，剛開始還好好的，到了後來就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了。

我不由自主的來到了河邊，我感覺到河中央有一個人在盯著我，他在朝著我招手。

我記不清那人的樣子，我隻記得自己渾渾噩噩的朝著河裏走，卻根本忘了自己根本不會遊泳。

直到溺水的感覺襲來的時候，我才拚命的掙紮，但是有一隻大手死死的抓住我的腳脖子，把我拚命的往下拽。

我不想死，抓住你一切能夠抓住的東西，拚命的掙紮，拚命的呼喊。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有人跳了下來。

那是一對父子，兒子大約二十出頭，父親四五十歲的樣子，那兒子撲通一聲跳下來死死的抓住我，把我往上托舉。

而我能感覺到那個抓住我腳脖子的冰冷手掌變得更加用力了，他死死的拽著我的腳往下拖。

可是那個救我的大哥哥卻死都不肯鬆手，拚命的拽著我往上拽。

就這樣雙方開始了拉鋸戰，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感覺抓住我腳踝的那隻手鬆開了，反而跳下來救我的那名大哥哥身體開始慢慢往下沉。

我看著大哥哥往下沉，我有些傻眼了，就在這個時候站在岸邊的中年男子也發現了，他跳下水來營救溺了水的兒子。

叔叔先把我推到了岸邊，之後回身去營救早已經不知蹤跡的兒子。

父子兩個相繼落水，周圍慢慢聚集了很多人，我父母也來了，看到兩具飄在水麵上的屍體直接就傻眼了，我母親跪在水邊流著淚朝著二人謝恩！

周圍的人對我指指點點，都在責怪我一個人害了兩條人命，是這對父子兩個相繼下水去救我這才溺水而亡的。

我看著河中飄著的兩具屍體，眼神呆呆的，不知道為什麼，我想到之前在水裏抓著我腳踝的那隻冰涼的手，就感覺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恐懼。

我哇的一聲哭了，撲進了媽媽的懷裏，再也不肯鬆手，我是真的怕了，這片河邊我恐怕這輩子都不願意來了。

老爸從樹上折了一根柳條，狠狠的抽在我背上，他在責罵我，唾罵我害人精罵我怎麼不淹死算了，害了兩條人命。

有人下水把溺水者撈了上來，父子兩個就這樣被扔在了河邊。

兩人那死灰綠色的皮膚，我至今記憶猶新。

“一下死了兩個大勞力，這讓人家怎麼過喲。”

“我的媽呀，天都塌了。”

“這小娃娃真是害人不淺，自己貪玩兒淹死了，也就罷了，還把人家兩父子都給害死了。”

“好人沒好報......”

左鄰右舍議論紛紛，但是總體上來說，大家都在指責我。

不多時，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女人來到了河邊，當她看到丈夫和兒子的屍體的時候，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我至今記得當時阿婆那傷心欲絕的眼神。

那是一種心碎了卻無法悲傷的感覺，她張大嘴巴大口的呼吸，撲在兒子和丈夫的身上，不斷的用臉頰去蹭著兩位死者的臉。

周圍的人也紛紛跟著落淚，就連我父母也跟著嚎啕大哭，他們能夠感同身受，感受到死者家屬的那種痛苦。

“這位阿姨，就讓小貝給你做孫子吧，將來給你養老。”

我爸將我推向了阿婆，從此我就成了阿婆的孫子。

我原本叫趙小貝，但是跟著阿婆之後就隨了阿婆的姓，名叫郭小貝。

阿婆對我還不錯，從來都沒有因為是我害死了他的丈夫和兒子，而仇視我，反而把我視同己出，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我的身上。

盡管我從小就離開了親生父母，但是跟在阿婆的身邊，我從來都沒有缺乏愛，所以我的兒童時期過得很是幸福。

當然失去了丈夫和兒子的阿婆一個人撫養我還是很費力的，好在我爸媽就住在十幾公裏之外，他們負擔我的學費負擔我的吃穿用度有的時候還會給阿婆一些生活費。

而阿婆也努力的工作，她平時就做一些手工編一些竹筐，把賣來的錢給我買衣服供我上學。

我記得我有一年發高燒，阿婆急得嚎啕大哭，半夜背著接近一百斤的，我走了十幾公裏山路去找醫生。

而從那次回來之後，阿婆的身體卻每況愈下，咳嗽更是常年不好，臉色蠟黃。

我感受到阿婆對我無私的愛，我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讀書，長大有出息了，好好的孝敬我阿婆給阿婆養老。

我害死了阿婆的兒子，那麼我就做他的兒子。

時光荏苒，轉瞬間十幾年過去了，我從一個七歲的小男孩已經長成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身高一米八幾，走在城市的路上身邊還跟著漂亮的女朋友。

我已經實習半年了，而且工作即將轉正，這半年的時間，無論是實習工資還是我自己做兼職，賺的錢全部都存著，我要用這些錢給阿婆買一個輪椅，因為我知道阿婆腿腳不方便，如果能有一個電動輪椅的話，那麼阿婆就可以去四周逛逛街，散散心。

而且我還有一個更遠大的目標，那就是在這個城市裏買一棟房子，將來把阿婆接過來陪我一起住，我會給阿婆請護工，讓她的晚年生活過得安安穩穩，不讓她受到任何顛沛流離的苦。

不過眼下買房子的目標顯得有些太過於遙遠了，但是我卻可以在這個城市裏租一套房子。

我把房子很快就租好了，並且給阿婆買了專門的家具，給她布置了一個臥室，另外把阿婆所用的東西全部都給買好了，緊接著我就向公司請了假，興衝衝的回到老家去接阿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