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一杯茶,笑了笑,“別著急,姑姑,這婚事可是兩家人的事,咱們且看下麵會怎麼發展吧。”
我和姑姑在外麵逛了會兒,剛回到家,沈穆就帶著他的母親遞了拜帖,要上門拜訪。
除了各色禮物,那件婚紗已經被疊的整整齊齊,和頭冠一起,放在一邊。
我看了看母親,她那圓潤飽滿的麵龐被茶盞的蒸汽遮掩,看不清神色,倒是沈穆的母親一邊擦著汗,一邊急忙走上前去。
“這是城中三家金店的地契,算是給蕙蘭添妝,也是我做婆婆的一點心意。”
“姣顏是穆兒的表妹,因是個女兒在家裏受盡磋磨,她母親過世前托付給我們,我們也不好苛待,你就當她是個小貓小狗,養在後院便罷了。”
沈穆也適時開口,“伯母,段小姐,我之前已經敲打過表妹,今日的事情是她錯了,這些是我和母親的一點心意,請你們笑納。”
“大婚之後,我會把表妹安排在府中的偏遠角落。我是極其敬重妻子的人,斷不會失了規矩,讓一個姨太太在家裏作威作福。”
母親看了他一眼,一隻手接過地契,順手放在桌子上。沈穆和他母親齊齊鬆了一口氣,想必他們來時也受到了沈大帥的敲打,再加上外麵的風言風語,更是顏麵盡失。
母親將茶盞重重的往桌上一頓,“我的蘭兒自小也是金尊玉貴,嬌寵著長大的,旁人用過的東西,我們是斷斷不會再看一眼的,更何況是婚嫁之物......”
沈穆倒也乖覺,立即說道,“我會再去準備一套國外空運的婚紗,定然會比現在這套更貴重,更用心。”
“若是段小姐青睞中式婚禮,也會另外準備禮服。”
母親瞬間笑成了一團,看著就讓人覺得可親,笑著拉起他的手,一口一個姑爺的喊上了。
他們母子二人在我家吃了午飯,才開口離去。
送完客後,母親將地契交到我手裏,並誇讚我今日處理的好。
我給母親倒了一杯茶,“都是母親教導有方。”
自我和沈穆定親開始,那姣顏便在外麵各種挑事,想盡各種辦法逼我見麵,為的就是主動激怒我,讓我和沈穆退婚。
我對這些從不理會,直到今日才將此事揭破,自然是我父親和沈大帥即將見麵的緣故。
這門婚事是沈大帥欽點,若是有半點差錯,沈大帥的槍可不認人。
到了那時,沈大帥都不用一個眼神,自會有各種方法讓姣顏消失。
所以沈穆今天才會帶著他的母親上門道歉。
“金店從來都是最能賺錢的鋪子,他一出手就是三家,一年能賺好幾萬大洋,能拿出來這些也是出了一番血的。”
“看來這姣顏在他心裏的分量著實不輕啊!”
“你記住,姣顏分量再重,也重不過你這個少奶奶的位置。你是沈大帥欽點,嫁過去後你就在府裏操持起來,不要把目光放在沈穆身上。如今這亂世,他若先你一步去了,你就是整個帥府的當家人!大家都會敬你,服你,整個大帥府都是你和你的兒女的!”
我聽懂了母親的暗示,子女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一場空。
一場十裏紅妝的婚禮過後,我和沈穆成了夫妻。
結婚的第二日,我便從婆婆手中接過府內的賬本,正式管理府中的事務。
沈穆每日隻來我這裏吃一頓飯,其他時間都待在姣顏的房中。
大婚那晚,我們並沒同房。
姣顏那裏害了急病,小丫頭急得六神無主,哭喊著要沈穆過去瞧瞧,沈穆那天連交杯酒都沒喝,就匆匆趕了過去。
第二天未歸,此後再也沒在我房中過夜。
這事第二日府中就傳遍了,婆婆勃然大怒,喊了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將姣顏關進柴房。
姣顏在柴房,又是尋死覓活,又是不吃不喝。攪和的沈穆連辦公的心思都沒了。
沈穆跪下苦求婆婆未果,隻得來到我這裏,腆著臉想讓我給姣顏求情。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可你畢竟是我的妻子,咱們是要相伴一生的人。姣顏隻是性子有些驕縱,人是不壞的。可我不能不管她,許多年前,她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就這麼丟下她......”
我緩緩轉動著茶杯,滾燙的熱水驅不散我心中的寒意。
麵上笑得雲淡風輕。
“說什麼呢,咱們是夫妻,日後是要走一輩子的,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這就去求母親,想必母親會給我幾分薄麵,將她放出來。”
“好好好,屆時我會讓姣顏向你道謝的。”沈穆看我的眼神有了幾分感激。
不多時,姣顏灰頭土臉的從柴房中出來,被沈穆當眾訓斥了一頓。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發了好大一頓脾氣,最後還是扭扭捏捏的來我這裏道謝。
我正梳理府中的賬務,忙的頭也不抬,“說謝謝倒不必了,隻要你在院子裏好好呆著就行。”
姣顏氣得胸脯上下起伏,又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踩著高跟鞋,噔噔噔走了。
過了幾日,沈穆公幹回家。
我正和婆婆商量家中下人的年貨發放事宜。按照往年的慣例,府裏除了發米麵糧油,還要每人添置一身衣服禦寒。
“府內事物繁忙,想必蕙蘭一人難以招架,姣顏也曾掌管庶務,不如幫襯一二,可好?”
沈穆剛說完話,婆婆就拉下臉來,“你是瘋了不成,說的什麼瘋話?”
沈穆不讚同地看向婆婆,“母親,姣顏也是您的親戚啊!咱們是一家人。”
婆婆原本隻是些許不快,聽了這話更是怒上心頭,“什麼一家人?不過一個妾室罷了,怎麼能有資格掌管家務?我留她在府中已是給了你麵子,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臉,得寸進尺!”
沈穆的臉上青白交加,臉色變了幾遍,抬腿就要走,我好言好語攔了下來。
“夫君既然想讓姣顏幫襯,我看此事也並無不可,現下府中除了購置年貨還要裁製冬衣,事情著實也多了些,我和母親受邀去福利院看望照顧孤兒,為期一個月。這些事若是交給她,也很不錯。”
沈穆沉默的臉由陰轉晴,“不錯,這才是一個正室該有的氣量和格局。”
我順著他的話“您說的是,我作為正室,應當理解夫君。您作為家中嫡子,也自然知曉,婆婆一個人操持大帥府的不易,她將您嗬護著精心養大,您總該體諒體諒他。”
我那婆婆瞬間紅了眼眶,她輕輕拿著手絹拭淚,哽咽著對我說,
“蕙蘭啊,你才是我的兒,不必為了這個不孝子委曲求全,我隻當沒有這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