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堵在巷子

我穿著睡衣強忍，端正坐在桌前認真寫作業。

有人從我身後俯身，撐住桌麵。

我看著書本上突然的陰影，知道是某人來了。

“我以為你沒有力氣學習了。”

“……我隻是還不困而已，你，你去睡吧。”

我小聲地張口，身體在無聲抗拒著某人的親近。

“嗬，我也不困。”

手中的筆被握緊，指尖發白。

可我的手又被司衍抓住。

“我輔導你寫，好不好。”

我心裏清楚得很，這個“輔導”到最後也會演變成其他的“輔導”。

一夜無眠。

“鄭汐，你的作業呢？”

“張子，你收她的作業幹什麼，你不知道她從來沒交過嗎？”

“也是……”

“等一等同學，我寫了。”

“哈哈哈，寫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誒大家快來看一看，鄭汐寫作業了！”

我抿唇，沒有理會這些聲音，低頭將數學作業本拿出來交上。

“快打開！我倒要看看她從來不聽課是怎麼寫的作業的！”

“別擠，讓我也瞅瞅！”

“你別推我啊，我啥都看不見了……”

“你們別看了！”

人群中，我實在忍耐不住終於出聲。

“呦，還不讓看，這作業抄的吧？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這寫的什麼啊，狗屁不通。”

“這裏寫的好亂啊，怎麼這麼多劃痕。”

“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說啊。”

“這一定是鄭汐，誒你幹什麼！……”

“對不起，我不交了。”

我撐著顫抖的身體，一把搶過作業抱在懷裏，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嗬，她這是咋了？心虛了？”

“誰知道呢，嘖嘖嘖。”

“又是啥見不得人的事吧。”

“散了散了。”

……

我看著懷裏的作業本，想起昨晚的情景，同時伴隨著身上的疼痛。

為什麼那麼多劃痕啊，還不是因為他不讓我寫，我緊緊攥著筆。

我好想做一個普普通通平凡的學生，成績不用好，也不需要長得好看，就是那種放在人群裏會被忽略的那種，就好了。

又是一天的課程結束，我拖著仍在酸痛的身體，努力撐著走向公交車站。

可是突然不知從哪裏鑽出了幾個男生堵在麵前。

我有些害怕地退後，想要換一條路。可我換，他們也換。

“鄭汐，久仰大名。誒～躲什麼啊，我們哥兒幾個就是想來請教請教你一些事兒。”

“什麼。”我盯著為首的男生，努力讓自己鎮定。

“就是那方麵的事。”

“……對不起，你們找錯人了。”

說完，我就想要跑。

可書包被人一下子拉住，我整個人摔在地上。

緊接著，那三個男生把我拖進了巷子。

我努力地讓自己站起來，可一把被男生按住肩膀。

“你們！”

我被氣得胃疼，可我能說些什麼……我連否認的權利都沒有，因為說得都是事實，不是嗎。

“怎麼？我們說錯了？嗬，皮膚天天那麼紅，想猜錯都難吧哈哈哈哈。”

“放了我，我可以給你們錢。”

我平複心情，嘗試與他們談條件。

“錢？誰不知道你根本窮的連車都做不起，怎麼，你就願意陪你那金主，不願意陪我們？

“嗬，我們哥幾個可不差錢啊，反倒是你，如果你想要錢的話，讓我們滿意，我們興許可以考慮給你。”

“我真的……我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吧我，我能拿得出錢的……你們不要錢的話，我可以用別的東西——”

“別的東西？我們什麼也不稀罕啊，就想嘗嘗這夜夜與人笙歌的女人，到底舒不舒服。”

男生猥瑣地笑著，然後伸出手想觸碰我。

我不停地躲，不停地退後。

“你放開我！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們了……”

我哭著喊著，可無人來救我，而他們，也絲毫不想放手。

校服外套被扯壞了，我緊緊抱著自己，保護著自己。

那時的我，腦袋裏還想著司衍會不會來救。

但不停地抵抗，我覺得自己的最後一絲力氣也要殆盡了……司衍沒有來。

是啊，怎麼會來呢。

我父母把他父母逼死了。

小時候的司衍隻是鄭家不起眼的下人，可卻被同是下人的人欺負。

我是怎麼做的呢？

我無視了。

雖然可以解釋是自己年紀小，可那是鄭家，我的家，我是主人，我隻要說一句話，就沒人敢欺負司衍了。

但我什麼也沒說，我隻給了司衍一個事不關己的眼神。

這事之所以記這麼清楚，是因為在那之後我總是做噩夢。

我後來意識到自己應該救他的，可是要彌補他的時候，他已經不在鄭家了，他的父母也去世了。

空氣中的雨滴漸漸變大。

是不是，要……

不要，我不要這樣！

我必須抵抗，我要回家。

可真的抵抗不住了啊。怎麼能抵抗的住三個男生的力氣。

但就在我筋疲力盡時，聽到了汽車經過的聲音。

對啊，路上還有車。

我耗盡全身力氣踹了一個男生，然後抓住時機用力跑向巷外。

但別的男生還是手疾眼快抓住了我。

我瘋了似的掙脫開，用牙咬他們的胳膊，用指甲掐，用腳踩……

終於跑出了巷外，也正是天助我，恰巧有一輛汽車迎麵駛來。

我被撞到在地。

原來，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原來，我要死了。

“臥槽，這麼絕。”

“大哥！血！好多血！”

“我們快跑吧，別從這邊出巷子了，有監控，萬一……”

“呸，什麼萬一，人又不是我們撞死的……走啊，還愣著幹什麼！”

三個男生嚇得跑走了。

我倒在血泊裏，那血可是從我身體流出來的。

雨好大啊。

就和她家破產那天的雨一樣大。

就和司衍接走她的那天一樣大。

司衍，我父母做了許多錯事，我知道，自己無法替他們對你說抱歉，但逝者已逝，他們也得到了報應。

司衍，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以前你過得比我苦，我知道我不該袖手旁觀。

司衍，我……我其實很討厭你，可是有時候又會覺得，這個世界上，隻有你在陪我。

我會覺得自己賤，我會唾棄我自己。

司衍，我累了，我就想問一下，我的債還完了嗎？沒有的話下輩子行嗎？也可能下輩子我投胎不了人，這我就不清楚了……

能讓我睡一覺，再起來想一想怎麼辦好嗎？

讓我想一想，就想一會兒……

撞人的司機嚇壞了，他怎麼會知道突然跑出來一個人！

可他明白，這人需要馬上搶救。

司機沒有逃跑，他還記著那三個男生的樣子與聲音。

不想了，現在趕緊打120。

就在打完沒幾分鐘，一輛勞斯萊斯停在了一旁，車上下來一個氣質非凡、氣場強大的男人。

隻見他極力忍著什麼情緒，小心翼翼將地上的女孩兒抱起來，血從她身上染到他身上……

雨嘩啦啦地響，天漸漸沉了，夜幕降臨。

司機呆呆地盯著男人把女孩抱走了，

一步一步，宛如一個從地獄出來的惡魔在人間尋到了珍寶。

“誒不是，你們是什麼人！？我沒有犯法！我打了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