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彩衣為了救顧釗身中蛇毒,體質虛弱,我想拿些補品要她補補元氣。
在我屏退左右端著參湯拿給她時,親耳聽到她在無人處的得意。
“哈哈,我的手段果然了得,竟連太子殿下都能瞞過去,說不得以後真能成太子妃呢!”
“我對那太子也有幾分喜歡,可我也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
“身份低微不說,還曾嫁了人,連孩子都落了兩個了,太子萬一知道,我會死的很慘的!”
“最開始找上他,我隻是想騙點小錢,誰知道他來路這麼大,被發現後搞不好九族都要被誅。哎呀媽呀,太可怕了!”
“還是要找機會脫身,要是能想辦法讓殿下一輩子都記得我就最好了!”
“這可夠我出去吹一輩子了......”
哼,所有人都想不到真相竟是這樣,彩衣以為自己拍拍屁股假死跑了,能將所有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萬萬沒想到她真的死了,死的透透的。
我以為是顧釗恨她欺騙,親自下手,如今倒是我猜錯了。
上輩子顧釗退親時,我娘曾質問顧釗,彩衣究竟有什麼魔力,竟讓他如此不管不顧。
他梗著脖子說,“彩衣是我見過的最美好最善良的女子,更何況她在不知道我的身份時,還救了我兩次。”
“孤雖是太子,但更傾心於彩衣的人品高潔,她對我的愛是純粹的,無私的。”
“而你們所有人,對我再好,也因我是太子的緣故。”
“就連你,對我的喜歡也摻雜著其他目的,不是嗎?”
“如果我不是太子,你還想嫁我嗎?”
這話當時聽的我一愣。
我出身清流世家,自小便知婚姻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對其它男人從不曾有別的想法。
對我而言,再是喜歡一個人我也不能隨他私奔,做出讓父母不喜,讓家族蒙羞的事情。
更何況我倆的婚約早已在我出生前就定下,我隻知道太子以後會是我的夫君,若他不是太子,我自然不會嫁給他,又何嘗會愛上他?
顧釗言之鑿鑿的說,我從未體會過如此純粹,不摻雜任何目的的喜愛,他堂堂太子,許彩衣正妻之位,有何不可?
前世我聽了他的話,為他們之間崇高的感情打動,也曾反思過自己是否也該熱烈又大膽的愛一次。
現在隻能給他兩個字:放屁!
我們倆自小富貴生活過慣了,忘記了一些常識,也忘記了人性的扭曲和黑暗。
顧釗雖說是微服出巡,輕車簡從,但他身上所用之物,皆不是凡品,暗紋繡花的衣服料子低調中透著奢華,一看便知他身份不凡。
彩衣唱戲時見過多少富戶,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不管顧釗的身份是商戶,書生或是皇親國戚,彩衣都不介意。
隻想拿下他,過富貴生活。
“彩衣!”顧釗站起來對我怒目而視。
現場鴉雀無聲,隻有彩衣輕輕啜泣的聲音,她抖著身子慢慢回頭,鮮紅的血跡從彩衣額頭流下,她哀婉地看著顧釗,更添幾分姿色。
我知道這是彩衣的計謀,她要在所有人麵前激怒我,讓我失態,讓我成為全京城的笑話,坐實我這妒婦之名。
我若好好安置了她,她便有了好前程。
我若置之不理,圍觀的人群會在背後說我心狠,善妒,連個女人都容不下。
她要以自己的身體為籌碼,與我鬥上一鬥。
我倒要看看,我若不接這個話,她還會一直磕下去嗎?
好啊,繼續吧,我就是妒婦,
補品有些涼了,我卻毫無察覺,仍在一口口喝著。
彩衣拋了個決絕的眼神給顧釗,轉身又要繼續。
砰砰砰!
有些沉悶的聲音繼續響起,我一點沒被影響,仍氣定神閑的小口喝湯。
顧釗狠狠地捶了下桌子,“崔玥,你真是太過分了!”
他穿過人群將仍在磕頭的彩衣拉起來,心疼的把她摟進懷裏,質問我,“崔玥,豈有正室向側室叩頭的道理,這就是你作為崔家嫡女的教養嗎?”
他這話說的很重,也很不客氣,可以說是指著我的鼻子罵,指著崔家的鼻子罵。
我那彪悍的娘憋不住想出手,被我爹一把拉回去。
“你向彩衣道歉,我就不計較你之前的事。”
我氣笑了,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呀。
一覺醒來,我從太子妃變成側室不說,還要被一個戲子在大庭廣眾下拿捏,現在還要我道歉,做夢!
上輩子我著實天真的有些可笑,發現彩衣欺騙顧釗後,我第一時間告訴了他,讓他派人查查彩衣。
他斥責我說“此事太過荒謬,你怎能如此信口開河?”
可誰知,三日後彩衣真的不明不白的死了,全城嘩然。
街頭巷尾都議論,是我善妒,不願將太子妃之位拱手於人,才把彩衣害死。
茶館裏還有說書先生影射此事,不久被衙門帶走,流言漸漸壓了下去。
顧釗聽聞彩衣的死訊後,正在和我用膳。他麵不改色,甚至還胃口很好的喝了兩碗粥,優雅的擦過嘴後對我說,“想來是此女知道此事已然敗露,無顏麵對孤。幸好玥兒提醒及時,日後定會好好答謝。”
之後,他再未提起過彩衣。
許多年過去了,我都認為是他不能接受彩衣對他的欺騙,私下找人殺了彩衣。
畢竟彩衣的欺騙讓他的抗爭成為一個笑話,甚至是奇恥大辱。
他不會容忍這樣的事發生。
直到被他殺害前,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用這樣的方式答謝我!
他,一如既往的蠢笨!
愚蠢的太子憤怒地向我咆哮:
“崔玥,彩衣沒有做錯任何事,是我想把正妻之位給她的!”
“你給她道個歉,她的傷我就不追究了。”
“以後你們兩個還是可以和睦相處。”
我看向顧釗,忍住了扇他大嘴巴子的衝動。
這說的是人話嗎?將我崔氏一族的臉往哪裏擱?
我堂堂清河崔氏的女兒,最是矜貴,怎會與人為妾?哪怕他是太子,也不成。
是我看走了眼,竟一直覺得他還有腦子。
自他開口說我為側室的時候,我就該與他退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