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在流寇手中時常逃跑,我早就習會了水性。
可五歲的我本是不會的,所以我就權當泡個澡,在水池子裏一動不動。
等許念夷將我拖拽救起,我輕輕踮起腳,捧著他的臉親了他一口。
七歲的許念夷紅著臉讓我不能這樣,我是公主,他是下人!
我不管,略略略。
我就是一小孩兒,這就是我表達喜歡的方式。
上輩子若不是他,我會被流寇繼續折磨後幾十年,根本沒機會逃回皇宮。
雖然回到皇宮後不過是掉入另一個魔窟,但那都是後話。
我拉著他陪我一起躺在草壩上,無論他怎麼催促我去換掉浸濕的衣裳,或是他想去抓顧婉婉,我都命令他不許輕舉妄動。
許念夷來時是看見了落荒而逃的顧婉婉的,這就夠了。
待到日落時分,我才起身用力醞釀出淚意。
雙手一邊抹淚一邊邁著小短腿去尋我父皇母後。
然後適時的暈倒在途中。
等我奄奄一息地出現在了父皇母後麵前,顧府上下就被召集齊聚一堂。
聽完許念夷的全權稟報,和顧婉婉蒼白著臉顫巍的解釋。
父皇大怒,將茶盞使力扔至顧知縣身上:“顧大人真是好本事!朕本來念著嫡子宋楚燦被立為太子,往後課業必然繁重,這才帶著太子和皇後、公主一同來到這江南遊賞一番,你倒好,在朕眼皮子底下陽奉陰違,竟然將朕尚且年幼的公主害得落水!”
顧府上下瑟瑟發抖地跪成一片。
顧知縣和顧夫人拉著顧婉婉低著頭,也一齊跪了下來。
母後揉了揉我哭得通紅的小臉蛋,無比心疼地替我抻了抻新換上的衣裳。
我躺在床上呢喃,“母後......婉婉姐姐不是故意的,她尚且年幼,肯定是我惹姐姐不高興了......”
顧婉婉抬頭惡毒地剜了我一眼。
顧知縣夫婦又將她的頭按下,憂心忡忡地望了望我。
可那微不可查的神色分明是想把我給活剮了。
母後怒火中燒,“年幼又如何?本宮的公主比你顧家這賤女年歲還稍小些。”
顧夫人聽到這話立馬反駁,“娘娘息怒,娘娘不該當著小孩子麵罵賤這些,婉婉是臣婦十月懷胎的孩子,聽不得娘娘如此折辱。”
“那本宮的孩子呢?本宮的孩子就不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嗎?若是綰兒有什麼事本宮定要你們全府償命!”母後氣得哽咽,連忙叫隨行的章太醫給我診斷。
章太醫給我搭上脈,我立馬開始沒命地咳嗽,他皺眉不解。
母後用手帕摸了淚說:“顧婉婉雖年幼,可害綰兒落水後她也未曾喚人來將綰兒撈起,讓綰兒足足在水裏泡了三個時辰,她該死!”
父皇在一旁連忙給她順氣,母後竟又痛哭了起來。
聽著母後言語中絕不輕饒的想法,張太醫盯了盯我,了然道:“公主恐怕日後身子會長年孱弱,這是已經患上了不足之症的表現!需得長期服藥,在下這就去給公主抓藥!”
我悄摸地勾了唇,這章太醫是最會見風使舵之人。
前世就是如此,在他給落水的顧婉婉搭脈時,收到了顧氏夫婦投來的眼神,便胡謅顧婉婉得了不治之症,就為了承顧氏夫婦一個人情。
可現下本公主的人情更大,看來這輩子他會是為我貼身診治的知心太醫了。
聽著章太醫的診斷結論,母親直接抱著我哭得泣不成聲,嚷著“一定要罷了顧知縣的官”。
父皇氣得四處找趁手的武器,意欲殺人泄憤,“還罷什麼官?直接都給朕的綰兒償命去”。
可我終究是活著,根本不至於置顧氏夫婦和顧婉婉於死地。
我跌下床榻,懂事的為顧家求情。
隻求顧婉婉以後指給我為奴為婢,不追究顧氏夫婦和顧知縣全府上下的錯處。
父皇泄了氣,母後疼惜地將我抱起。
就連章太醫都稱我國有一位仁慈的公主,以後定能佑安我國。
可有人卻不怎麼認為。
顧知縣滿眼猩紅狠狠地瞪著我,咬牙切齒的應下了讓顧婉婉給我為奴為婢一事。
顧夫人則抱著顧婉婉痛不欲生,不斷的搖頭大哭。
為什麼?
做個奴婢而已,怎麼搞得像生離死別一般?
以後等我欺負死你們寶貝閨女你們豈不是要舉刀自戕?
我在心中大笑,麵上卻不顯。
眾人散去,母後本是想守著我過夜,但我同父皇說母親太累了,奶聲奶氣地拜托他照顧母後。
父皇失笑,刮了刮我的鼻子,抱著哭得暈過去的母親回了他們的廂房。
入了夜,我睡不著起身。
太子皇兄宋楚易今日與新交好友—徐巡撫家的二郎在一塊,直接住在了巡撫家。
但明日宋楚易就要回來,並且會偷摸帶我溜出府,害我和他遇上流寇。
忽然我感到了莫名的視線,抬頭看見許念夷在房簷邊上滿臉疑惑地看著我。
他是我的死士,在我出生那日起,他的命就是用來護著我的。
許念夷也隻許聽命於我,即使是父皇要殺我,他也有自主能力反擊,這是皇室直係子孫都有的保命棋子。
我倆大眼鬥小眼盯了好一會兒,“你到底是怎麼上去這麼高的地方的?好厲害。”
說完我就動身打算隨意走走,想想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就隻有我父皇半個身高的許念夷紅著臉,聽話地跟在我身後。
我轉頭問他:“到底該怎麼辦?”
見我一臉焦灼,許念夷認真思考了一下,告訴我:“小的及冠那年一定大辦,打算給公主找來二十個才高八鬥的麵首伺候。”
我長大了嘴,“不是,誰問你這種事......”
突然遠處傳來的交談聲打斷了我的激動。
我竟是不知不覺走到顧氏夫婦院子裏頭來了。
我反應過後躡手躡腳地再走進些,聽見顧夫人在問:“下午十分你焦急忙慌跑到我跟你父親這兒來躲著,也不和我們說那賤丫頭落了水,你到底想幹什麼?”
許久沒聽到應答,隻有顧婉婉的抽噎,顧夫人又道:“是不是想讓那賤丫頭給溺死?”
又一陣緘默,顧夫人說:“做得好我的乖幺女,此事你沒錯,不必怕娘親說教你,隻是日後這種事得提前和娘親爹爹說,這樣我們才好早做準備。”
顧婉婉的抽噎聲停止。
顧知縣的聲音接著響起,“婉兒,是不是喜歡那賤公主的衣裳?日後爹爹也讓你穿上這樣好的衣裳好不好?今日婉兒受了委屈爹爹是知道的,不過很快那賤公主就會消失了。”
隨後顧氏夫婦二人齊聲詢問:“婉婉,爹娘以後讓你當公主好不好?”
我這才聽到顧婉婉出聲,她嬌俏地答了一個“好”。
聽完這些對話,我心跳住不住地劇烈跳動,手腳發麻。
我拉著許念夷趕緊離開。
回到廂房許久後我也沒緩過神來。
原來,顧氏夫婦早就起了讓顧婉婉代替我做公主的歹毒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