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當年你我同期會試，我高中第七名，你掛榜尾僥幸通過，後來保和殿內‘點翰林’，結果，你入翰林院做庶吉士，我卻隻能留在工部做了個小吏，連個有品階的小官都沒當上，親朋好友一朝變臉，明嘲暗諷不絕於耳，可憐我寡母見我際遇，悲憤不絕，一腔期盼轉而成空，抑鬱憂思吐血而亡！”

“你，你的際遇，怎能怨我！”

“不怨你？！你知道你的庶吉士怎麼來的嗎？它是我的！是我的！是你的好二伯暗中使手段讓你頂了我的名額！”

聽到此處我張了張嘴，卻啞然無語，原來如此。

我本出身名門，隻是當時家世漸有頹敗之象，昔日聲名赫赫的宰相之家，隻剩下四叔和二伯還在朝為官，二伯已然上了年紀，整個家族就將希望和資源寄托於春秋鼎盛的四叔一身。

卻誰知四叔因為被案件牽連，罷了官。

父親作為族長，眼見朝中就剩二伯一人，不由心急，急忙忙便把我推進官場。

我資質平庸，好不容易才吊榜尾過了會試，本是打算安心外放，

誰知二伯在‘點翰林’前一晚告訴我，他會使些手段將我留在翰林院做個庶吉士，以便我將來官途順暢，果然，我順利的通過了考試，成了翰林院裏一名庶吉士。

偷來的總是要還的，瞧！這會兒報應來了！

我的內心苦澀無比，果然是虧欠了他。

“嗬嗬！你二伯做事雖然周全，但是還是被我找出了線索，一路追查終於在去年確定頂替一事由你們洪家所為，什麼宰相之家不過雞鳴狗盜之輩，這等無恥人家還是不要留在世上了吧！”

他的一番話讓我如墜冰窟，家族也將不保嗎？

我隻是以貪墨被定罪，本不至於禍及全族！

但王立興是皇上心腹，他即處心積慮要陷我和家族於死地，隻怕真不得善了。

我複又跪在了他麵前苦苦相求：“當年這事我隻知頂替了人，但不知原來是你，隻是家族至我這代便已衰敗，長輩們希望全寄我身，他們拚全族之力的安排無法拒絕，我對不起你，以我一命相抵，縱使你將我千刀萬剮淩遲處死都不為過，隻求你饒過家中老幼性命。”

“想的真好，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我現在隻想將你老老少少全族屠淨！讓你們這等肮臟的家族滅於人世！”

聽聞此言，我痛苦的閉了閉眼，強又睜開說道：

“我雖頂替了你，但你現在手握大權地位尊貴，照樣光耀門楣，眾人羨慕，何苦再為舊事苦苦相逼，趕盡殺絕。”

“光耀門楣？！自你們奪走我庶吉士身份後，我便失去了光耀門楣的資格，失去了堂堂正正站在朝堂上的權力，失去了堂堂正正入閣拜相的機會，失去了堂堂正正青史留名的可能！我現在隻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一條狗，縱使千萬年後，史書上提及我也是如跳梁小醜，何其可憐，何其可笑！”

我聽的目瞪口呆頹然癱坐。

原來他竟有如此野心，不，不能稱為野心，那是天下讀書人最終的夢，他敢做，而我想都不敢去想，隻是守著家族在邊角苟延殘喘。

我依舊被他比入了塵埃。

“洪成賢，你在大牢安心等著吧，我已派人去你家鄉了，很快你們就可以團圓了，哈哈哈哈~”

王立興丟下這句話後，轉頭就離開了，

沒幾天，我在京城的女兒洪靈也被抓進了牢房，看來家族這回真是在劫難逃了。

我枯坐牢中，心如死灰，連靈兒哭泣都不想去安慰。

牢中歲月不辨明暗，也不知過了幾日，

這天幽暗的獄中傳來了腳步聲，聲音到牢房門前停了下來，我抬頭一看正是那可惡的王立興。

他站在牢房外神色古怪地看著我，譏諷地說，

“洪成賢，沒想到你這樣的人竟然還偷養私生女，如今你那叫月娘的女兒也被我找到了，瞞的到也是嚴實，待明天你們族人一道，便送你全族去地府相會！哈哈哈哈~”

月娘，對還有月娘，我心跳如鼓強做鎮定悠悠回道：

“月娘她不是我的女兒，是你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