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裏

晚上。

我被丟進了雜物間。

關門前一個饅頭丟了進來。

接下來的日子都在啃冷饅頭中度過。

十天後。

我的身體已經恢複了大半。

但是右耳卻遲遲聽不到聲音。

夜裏。

我依舊望著那輪月亮。

透過月光，我看到隔壁鄰居的窗戶還亮著。

那是一個小女孩。

她站在窗前呆呆地看著我。

我望著她笑了笑。

她害羞的往我露出一個笑臉。

然後躲進了窗簾背後。

當年父親還在家的時候他也喜歡笑。

我總是問他為什麼每天都那麼開心。

“因為爸爸看到你就開心呀！”

那時候我天天在父親的肩上鬧著要騎高高。

直到有一天父親說他有事要出一趟遠門。

“阿蒂呀，你要聽媽媽的話啊！爸爸很快就回來啦！”

我心裏突然湧起一股不安。

我丟掉布娃娃向父親跑去。

“砰！”

門被關上了。

“爸爸！爸爸你去哪兒？！”

我的吵鬧聲招來了母親。

“吵什麼吵？給我滾過來坐好！”

我哆嗦著身體回頭看著母親。

“你爸不會回來了，他永遠也回不來了！”

下一秒我的嘶吼聲蔓延了整個房子。

我被母親摁在門前拳打腳踢。

等我再醒來時就是父親黑白的照片擺在客廳。

他還是笑眯眯的。

母親坐在沙發上穿著厚厚的睡衣。

她滿臉興奮的在數著鈔票。

“哈哈哈！這賤男人總算有了點用！！幸好我提前買了保險！哈哈哈哈這麼多錢！”

我看著她臉上滲出一些細汗。

“看什麼看？！你個小賤種！！你跟你爸一個樣子都是沒本事的賤貨！”

“你們兩父女一個比一個招人煩！！陳旭那個傻逼早就該死了！這麼多年連個房子都沒混上！！算個什麼男人？！還不如早點死了好！！死了還能給我拿點錢來花！”

“還有你這個小賤種！從今天起別想我給你花一分錢！”

我沒有說話。

我去了廚房找了一把小刀藏在袖子裏。

“耀峰啊！你陳叔叔的賠償款下來了，接下來咱們就好好的享受吧！來來來！嘗嘗媽媽今天給你做的紅燒肉！”

“媽！我想要一部最新款的手機！今天我同學都拿著新手機跟我炫耀呢！”

“好好好！明天媽就帶你去買！”

陳耀峰側身在母親臉上親了一口。

母親笑的眼睛眯起，她笑著給陳耀峰碗裏繼續夾肉。

“媽......我…我也想吃肉。”

我捧著碗小心翼翼的走到母親身旁。

“你吃什麼吃？滾！”

手中的碗被母親掀到了地上。

白菜的菜葉湯水撒了一地。

“姐，你想吃肉啊？”

陳耀峰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

他從碗裏夾了兩塊紅燒肉。

油亮軟爛的肉在他筷子尖上顫顫悠悠。

我捧著雙手去接。

陳耀峰將筷子往我身後一撇。

肉掉在地上。

“哎呀～我沒拿好筷子！麻煩姐姐自己撿一下吧。”

我看了看母親。

她正拿著手機打字。

“地上的東西你今天都得吃了！然後把地拖了！”

我的手指摩挲著袖子裏的小刀。

走到摔翻的碗前，我雙手一點一點的捧起飯菜。

看著那兩塊摔成紅泥的肉塊。

我吞了吞口水。

我跪在地上俯下身去用手抓起肉塊。

“媽！你看你看！她撿了哈哈哈哈哈！”

陳耀峰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將紅燒肉放入口中。

入口甜香軟糯。

這是爸爸去世後我第一次吃肉。

母親自從父親去世後便不讓我上桌吃飯。

我的用餐地點是家裏隨地一處地板。

也有可能是廁所。

也可能沒有吃的。

“姐，這肉好不好吃？”

陳耀峰蹲在我的身前說著。

我充耳不聞。

我放慢了咀嚼的速度，隻為多享受一會這葷肉帶來的感覺。

“你還不知道你爸爸怎麼死的吧？”

我停下嘴裏的動作抬起頭去。

陳耀峰睜大了雙眼看著我。

“你爸爸啊，被車撞死的，死了還被其他車來回碾壓，那個肉呀都碎成渣了，紅紅的一片，就像你嘴裏這塊紅燒肉一樣！怎麼樣？好吃吧！”

我的大腦瞬間空白一片。

回過神來的時候小刀已經紮進了陳耀峰的衣服。

我的胸膛劇烈起伏。

母親尖叫著把我踢開。

我趴在一旁瘋狂的幹嘔著。

“陳亞蒂你這個賤蹄子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母親的拳腳落在我的身上。

我不覺得痛。

我隻是想爸爸了。

陳耀峰摸著被紮了洞的衣服一臉害怕。

我力氣太小了，沒紮透衣服。

等到母親和弟弟發泄完怒火。

我已經看不清眼前的畫麵。

我閉上了眼。

想著陪爸爸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