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嬸

回家的路上，我去了一趟小區門口的菜市場。

肩膀突然被一個人拍了一下，我一回頭，發現是鄰居大嬸。

大嬸的女兒和周華一個班，自從知道我們家隻有我和周華，每到過節，她都包上兩大盤熱乎乎的餃子給我們吃，熱心又好客。

她笑眯眯的打招呼。

“小周，自己來買菜啊，弟弟呢，考了這麼好的成績不給他吃頓大餐？”

我笑了笑。

“小華今天晚上和同學聚會，沒時間回來吃，明天我再給他做好的。”

其實，光是看周華今天上午跟我要零花錢時候飄忽不定的眼神，再結合下午班主任的勸解，我知道周華要錢肯定不是為了跟他那些班裏的鐵哥們出門慶祝。

上輩子他被我扭送回家，沒來得及和小女友享受浪漫，正好這輩子補上。

挑完菜，我和鄰居大嬸有說有笑地向家走去。

臨分別之際，大嬸左看右看，神秘地拉住我。

“小周啊，這兩天我聽我女兒回來擔心的跟我說，你弟弟和她們年級的女生走得很近，可能有些小問題，成績以後可能會下滑，你得注意啊。”

連弟弟的同學都有些擔心周華的成績受損，可見他對那個女生鬼迷心竅到一定地步了。

我未置可否，但還是點點頭，謝謝大嬸的好意。

“等他回來，我會慢慢跟他溝通一下這個問題，謝謝您。”

一轉頭，我看到正在樓道口站著的弟弟。

他氣喘籲籲，胸口猛烈起伏，校服拉鏈散開，一副盡全力跑回來抓包我們說他壞話的樣子。

看到我發現了他，周華一蹦三尺高，梗著脖子質問我。

“你和鄰居那個大媽在說什麼，我們班主任是不是找你聊我談戀愛的事情了。”

“為什麼我連婚戀自由的權利都沒有，我隻是你弟弟，不是你的寵物，你想讓我幹什麼我就必須幹什麼！”

“我告訴你，無論那兩個老妖婆說什麼，無論你準備用什麼手段對付我，我都會跟你硬剛到底！”

“我在這個家裏一點自由的空間都沒有，如果你非要逼迫我放棄芊芊，那我以後就不去學校，不學習了！”

我有點無語的看了一下周圍環境，確定沒有八卦好事的人在門縫偷偷看熱鬧，這才放下手中大包小包的菜，漫不經心的聳聳肩。

“那麼著急幹什麼，我根本就沒跟你表過態吧。”

“你們班主任跟我說了，說你和別的班的一個女同學相愛相知，難舍難分，已經準備好談一輩子戀愛了。”

“那又怎麼樣，隻要你自己覺得現在幹這些事情是正確的，以後不後悔，別說談戀愛了，一到法定年齡就結婚，我也拍手稱讚，順便給你們包兩個大紅包。”

周華一副不相信我的樣子，眼睛在我身上來回打轉。

“你是在騙我，對吧？”

“我今天已經跟你說的很明白了，周華。”

我抬頭認真的看著他，一字一句說道。

“這是你的人生，怎麼過好，那是你自己的事。”

“我隻負責在你成年之前的吃穿用度，至於你的精神世界，不在我探究管控的範圍內。”

我發誓，我是真情實感認可這句話。

周華是我爸媽臨終前握著手要我好好照顧的弟弟。

上輩子，雖然我知道自己管的太多，可為了對他的人生負責，我凡事傾盡全力，不管他自己樂不樂意，總想給他最好最現成的答案。

我自己成長的路上吃了太多苦，跳了太多坑，自顧自認為弟弟不應該像我一樣在泥裏摸爬滾打，脫一層皮才能成.人。

從他小學開始，我就計劃好了什麼階段應該讓他達到什麼樣的高度。

雖然看著那些小孩在戶外瘋跑瘋跳是很開心，可對於我們這種父母雙亡需要早早打拚的孩子來說，多讀書，拿出一份耀眼的成績更重要。

因此，就算弟弟再不情願，我也將他強行扣押在書桌前，背完每天的任務量才能出去玩。

休息日，無論再遠的補課班，隻要對弟弟的學習有幫助，就算再苦再累，哪怕早晨五點就得起床，我也在所不辭，風雨無阻堅持了四年多。

我深信一句話，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隻有在前期打下堅實基礎，後麵才能有所作為。

畢竟大家都知道，天上掉餡餅這件事不會讓人張嘴吃進肚子裏，而是把人的腦子砸個對穿。

可聽完我這麼平靜的敘述和心平氣和的表達，弟弟的身體卻愈發顫抖了。

他衝過來，一把抓住我手裏的袋子，把菜撒在地上，抬腳用力踩了幾下，紅著眼衝我大吼。

“行了，我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你威脅我的說辭，不就是想讓我妥協就範嗎，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

說完，周華旋風一下跑進房間，咣當關上房門。

我歎了口氣，低頭把皺皺巴巴的香菜撿起來，扔進洗菜盆裏。

周華可能以為我是在說反話，可惜，人不能把自己的真心剖出來給對方看看。

我對他現在可絕無半點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