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婆婆讓我簽署了份3個月還清100萬的協議。此外,為防止我“跑路”,她以監督佟時的名義住進了我家。
於是,我不僅要為100萬發愁,還得為佟時和我婆婆的生活費發愁。
就這樣,磕磕絆絆、吵吵鬧鬧的一個月終於過去。
這個月我累死累活打了三份工,卻隻賺了不到1萬塊錢。
這天,我下班回家,婆婆和佟時又在電視機前等我做飯,我懶得理會他們,獨自叫了外賣進了臥室。
十多分鐘後,臥室門外敲門聲響起。
“老婆,跟你商量件事唄......”
不消說,這又是婆婆慫恿佟時變著法子讓我做飯。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我大聲喊道。
“是關於還債的事情。我想通了,100萬不是小數目,我不能把壓力全推給你。”他語氣真摯地說。
我第一反應是將窗簾打開,發現太陽並未從東邊落下。
“那你趕緊把那份協議撕了。”我開門見山地提議。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是夫妻,我想跟你一起渡過難關。”
“你好搞笑,這難關是你製造的,也是你推給我的,你哪好意思說跟我共渡難關。”我沒好氣懟他,說。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我決定支持你做吃播。”他窮追不舍地說。
“做吃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體狀況,做吃播會害死我。”
“不會的,隻要控製食量就不會。你原來做美食博主積累的那四十萬粉絲,你就甘心讓他們就此沉寂嗎?再說了,你現在能找到有比做吃播更能掙錢的法子嗎?”
還別說,經我腦子那麼一想,一時半會還真找不到其他更賺錢的法子。
也正是此刻的沉默,讓我徹底陷入了被動境地。
從那之後,佟時成了我的助理,給我注冊直播賬號,花錢做引流,買了水軍,還在我原來的平台打了直播廣告,俘獲了十多萬粉絲。
直播時,他會像遙控器一樣指導我的坐姿、拿食物的角度,以及跟觀眾互動時的動作。
而我則天天跟個提線木偶似的,隻能麵對鏡頭賣力吃著婆婆做的各種獵奇食物。
撒了變態辣的金針菇、鮮活的八爪魚、裏頭裹滿蜂蜜的蠟瓶糖、有毒的木鱉果、冰到牙崩的海綿冰、又腥又油的駝峰......
這些食物,單是看造型和呈色,我就已經開始反胃。
可是每當直播時,粉絲點菜的食物我吃不下去或者感到惡心時,坐在一旁的佟時就會皺眉催促我繼續表演下去。
“快吃啊,時間就是金錢,想想你那100萬的欠款。”
“粉絲可不會在原地等你,他們可是你的金主啊!”
......
短短10天左右的時間,我的直播號粉絲暴漲,場觀數據越來越好,而我的體重卻從94斤一下子飆升到130斤。
隨之而來的,是我將降糖藥從二甲雙胍緩釋片換成達格列淨,再換成胰島素,卻還是控製不好我的空腹和餐後血糖。
這天,佟時不顧我的反對又安排他媽做了20碗紅燒肉。
那肥肉油滋滋的,看得我胃裏倒騰。
當那20碗紅燒肉整整齊齊擺在我麵前時,我瞬間覺得自己呼吸困難,胳臂一個勁抽搐發麻,胃像岔氣一般疼。
“快,快給我打120。”我求助佟時,急急地說。
沒想到他卻無動於衷,隻是黑沉著臉做手勢讓我大快朵頤。
“打......打120,我快......快不行了......”在我痛得快要暈倒的那一刻,我對著鏡頭無助地說。
當我再次醒來時,已是5天之後了。
主治醫生說我的腹腔積液超過1500毫升,胰腺組織大量壞死,患了急性壞死性胰腺炎,又加上合並感染,可謂是命懸一線。
還說得虧是送得及時,要不然我的小命要不保。
就在我問他是否是我老公和婆婆送我過來時,他搖了搖頭。
接著神秘地對我說是他們院裏的周醫生開車送來的。
還說周醫生是我的忠實粉絲,在我昏迷的那幾天,他經常來看我。
周醫生?還是我的粉絲?
正當我想著對方究竟是誰時,一個溫文爾雅的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突然出現在我病床前。
“呐,他就是周醫生。”主治醫生眯笑著向我介紹起眼前人,隨之默默出了房門。
“林小姐好,我是你的忠實粉絲周年軒,很高興見到你。”男人主動跟我打起招呼,向我伸出手來。
“你好,林晨,很高興見到你。”我客套地握上他的手,“請問你是我哪個平台的粉絲呢?”
“c哩c哩的。我特別喜歡你做的那期吃花的國風美食專輯,做的東西既好看又好吃,特別是那個夜下夕顏,我至今難以忘懷。”
“是啊,說起來我也好久沒去賞花了......”我說著,背對著他悵惘起來。
“林小姐,昨天我去接你時看到的是你的家人嗎?”
“嗯,是我的老公和婆婆。”我低聲細語地說著,隨即冷笑一聲,“還好你及時將我送來醫院,要不然我早就死了。”
“那晚你老公和婆婆其實都想來的,隻是婆婆突然身體欠佳,所以沒來。”
“你不用為他們找借口。”我沒好氣地回答他,打算睡個安穩覺,不想佟時提著個袋子進了病房。
“老婆......”他熱情地向我跑來,不見外地坐在我床頭。
我懶得理會他,將頭枕向周年軒。
“老婆,我問了醫生,他說你腎功能嚴重受損,會轉化成慢性的腎功能衰竭,需要終身做透析。我媽說這就是個無底洞,而且今後也肯定會影響你生孩子。”
他說著,從袋中掏出一塊佛玉和一件壽衣:“這是我媽托關係從一位大師手裏求的佛玉,很靈的,能保你身體健康。不過你要是實在治不好,那也沒關係,咱這不是還有壽衣了,它......”
“你給我滾出去。”我轉身操起枕頭扔向佟時,朝他大聲嗬斥。
“林晨,你別激動。我這次就是來傳話的,我媽說了,這兩樣東西送到位後,今後你的生死跟我們無關。”
“這位先生,病人病情剛剛好轉,不能受刺激,請你離開這裏。”正當我激動地要說些什麼時,一旁的周年軒向佟時下起了逐客令。
“你算什麼東西,我在這裏跟你有關係嗎?勸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當然有關。你們要斷絕與林小姐的關係,那麼從此刻開始,她的一生便同我有了密不可分的關係。”周年軒突然提高聲音,將身上白大褂脫下,“先生,我忍你已經很久了,你是自己出去,還是等我揍你一頓再出去。”
他說著,向佟時做出“請”的手勢。
“你小子,給我等著。她隻要一天不還我100萬,就還是我老婆。”佟時悻悻地說,雙腿已經走到門口。
“不就是區區100萬嗎?”周年軒從白大褂兜中掏出一張有些泛黃的紙,在上麵寫著什麼,隨即將它遞給佟時,“這是一張200萬的......”
“不要給他支票。”我艱難地扶腰起身,忙將他手裏的紙張搶過去。
卻發現那是一張報賬票據。
上麵寫著醫院將依申請資助一位病人進行癌症質子治療。
這位病人正是我的婆婆,佟時的好媽媽。
而周年軒在票據上簽了“不同意”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