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師父出關

我是一條青蛇，跟白蛇前後腳拜在玉山真人門下，清修幾百年，一心隻想得道成仙。

師姐白霜兒與我不同，她向往人間焰火，時常趁師傅閉關下山玩耍，聽了一肚子的話本戲曲，最喜歡白蛇報恩。

從前我以為那隻是她無足輕重的小愛好，不會影響我們的飛升大計，直到她遇見了孫青麟。

雖說那孫秀才乍一看儀表堂堂，可他目光閃爍，言辭浮誇，隻可惜我不通相麵之術，無法說服她此人不似良人。

於是白霜兒一頭紮了進去，哪怕他帶她不務正業，毀她道行，她卻甘之如飴，始終認為她與孫青麟緣分天定，不可辜負。

重生回來，我恰巧撞見孫青麟將雄黃酒端給白霜兒，曾經我急她所急，在她入口前將杯中物換做白水，生怕她誤飲雄黃，蛇身暴露於人前，如今我卻束手旁觀，看她將酒喝的一滴不剩。

果然不過一炷香時間，白霜兒便理智全無，狂性大發，隻是那孫秀才早有懷疑，如今不過是驗證了猜想。

“顧青雲！你好得很！”白霜兒惱羞成怒，“你是不是忘了當初是誰幫你入門！若不是我極力哀求，師父哪會收你為徒，如今你怕早入輪回，不知自己是誰了！”

我冷冷笑著：“你以為我還會再被你騙一次？”

她頓了頓，強作鎮定：“你胡說什麼！什麼、什麼騙不騙的！”

“當初師門本就有意收我為徒，隻是我的性子更適合拜入師叔那脈，師父這才猶豫不決，是你圖我修煉技巧，央求師父要與我為伴，這才使我入了師父門下，做了你的師妹。”

我直接揭穿她：“這許多年來，我顧念這一絲情分，在你修煉陷入瓶頸時傾囊相助，這才讓你與我修為仿佛，否則就憑你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性子，早就被師傅逐出門外！”

她訥訥無言，最後一絲遮羞布也被我扯下來。

我與她的爭執聲音有些大，門外的孫秀才聽見，不經主人邀請便闖進門來：“霜兒姑娘，青兒姑娘，請莫要為了小生產生齟齬。”

“兩位姑娘千萬別動怒，”他嘴上說著好聽，卻字字句句都在挑撥，“霜兒姑娘，宅院被毀實乃意外，怪不得青兒姑娘，重建困難也是小生無能，青兒姑娘不願出手相助實乃人之常情。”

“怎麼不怪她！要不是她沒......”白霜兒差點脫口而出那句，要不是她沒換了雄黃酒，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我們走！她不願幫忙，我來！有什麼了不起的！”她瞪了我一眼，拉起孫秀才就走。

前世，雖然她沒有喝下雄黃酒現原形，可孫家確實一貧如洗，她還是叫我施法為孫家變出了許多財物，改善了他家的環境。

見一切都好了起來，白霜兒嫌我礙事，打發我回山裏，卻正巧撞見師父出關，見我修為有損，師父很是生氣，我實在遮掩不得，這才將一切和盤托出。

師父震怒，將白霜兒捉拿回山設下禁製，等她突破後孫青麟已死，她一反常態不再留戀凡塵，而是耐心與我修煉。

我以為她想通一切，卻沒想到她將一切都怪在我頭上，還在飛升關頭偷襲我。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當年拜師，白蛇無意間幫過我一次，因此我視她為友，數次幫扶於她，可她卻不顧情分，最終害我修為散盡。

時空倒轉之初，我本想直接一劍將她捅死以絕後患，報我金丹盡碎之痛，可如今一切尚未發生，我若害她，必受血光浸擾，與我修行妨礙甚重。

也好，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此世我與白霜兒便橋歸橋，路過路，她過她的快意紅塵，我修我的長生大道，既已時空倒轉，有幸重啟人生，我一定要潛心修煉，再得仙緣。

強行扭轉時空後，盡管麵上不顯，我著實受了些傷，在山腳下的小屋裏調整了些時日才回山，因此師父已經出關多時。

我本以為回山不會撞見他，可他卻好似在等我一般立於山腳，我無法躲避，隻得硬著頭皮迎上去行禮。

師父淡淡打量了我一番：“我閉關許久，為何你的修為不進反退？”

一旁的大師兄對我使了使眼色，沒等我出聲，師父便拂袖而去。

“青師妹，你糊塗呀，”大師兄愁眉苦臉歎息，“三日前，白師妹已叫師父捉回山來了。”

我茫然失措，師兄也有些不解：“前些時日，師父閉關閉得好好的，忽然破門而出，逢人便問你與白師妹在何處，遍尋不到，竟直接飛下山去捉了白師妹回來。”

見我與白霜兒犯規東窗事發，我顧不得許多追去師父的清修之所，隻想趕緊令師父消氣。過去是我愚昧，此番定不會重蹈覆轍，辜負師父的一片慈心。

師父不肯見我，我便日日在他府門前徘徊，如是三月，方才求得師父心軟。

誰料第二日，變故橫生，師父洞府門前一片狼藉，同門橫七豎八躺了一地，我大概查看一番，見他們雖然身上有傷，卻性命無虞，心生不安。

待我闖進洞府內，隻見白霜兒一掌打在師父心口，正要逃之夭夭，來不及深思為何師父毫無反抗能力，我大喝一聲，拔劍插 入戰局。

白霜兒見我來了，麵上很是不屑警告道：“青雲，你我往日情誼甚篤，如今你道行有損，本就不敵我，我給你個機會，隻要你放下劍，我可以饒你不死。”

“白霜兒，你欺師滅祖，殘害同門，多說無益，受死吧！”我正要掐訣，師父卻忽然出聲：“讓她走。”

我驚訝看向師父，手上劍尖慢慢垂地，白霜兒語氣難掩複雜：“師父，今日之事，是霜兒不好，待霜兒日後再......”

“這聲師父我擔當不起，”我將師父從地上扶到椅子上，他緩了口氣，“同室操戈，隻為給你那凡塵俗世的情郎偷寶續命，我玉山派沒有這樣的人，即日起，你便另立門戶去吧。”

我目光如電，果然看到白霜兒手上拿著玉山派的鎮派寶物‘鎖魂木’。

心念神轉，忽然想到，孫青麟命裏有此一劫，過去白霜兒被師父關了起來，他隻能認命等死。

這一世沒我幹預，白霜兒一直陪在孫青麟身邊，為了給他續命，竟動了偷盜門派至寶的心思。

“好！我走！你們這些無情無義的怪物！根本不懂人間至情！你們一定會後悔的！”白霜兒被我的目光刺痛，將身份玉牌摔碎在地上。

我正要追去搶回鎖魂木，卻被師父攔在原地：“無妨，讓她帶走就是了。”

此次回山，實在是疑點重重，一向對白霜兒寵愛有加的師父不僅被她打傷，竟還將她逐出師門，若說絕情，他卻又任她帶走了門派至寶，這......難道，師父也重生了？

師父看向我：“看來是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