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安好心的“好心人”

我，張安安，單身外地S市打工妹，勉強搭上“白領”的稱號。

和這個鋼鐵城市的大多數白領一樣，從一個還不錯的學校畢業後立馬進入了社畜的生活，從合租屋隻可稱之為“宿舍”的屋子騎共享單車到達地鐵站，掙紮在冬天的寒風裏和夏天的暴雨中。

剛畢業那會，每天為了節省幾塊錢的地鐵費，可以選擇走四十分鐘的路去上班，大風大雨或下雪、甚至例假期間毫不例外。每一個清晨，迎著朝陽踏上征途，每一個夜晚，他們披星戴月歸家。在繁忙的都市中，寫字樓的白領們如同精密的齒輪，支撐著整個城市的運轉。身影穿梭在的高樓大廈之間，心聲被忙碌的節奏所淹沒。

辦公室的燈光下，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大腦在飛速地運轉。他們用專業的笑容和堅韌的意誌，應對著來自工作、生活乃至自我內心的種種壓力。每一份報告、每一份策劃，都是他們心血的結晶。午餐往往是快速吃完的便當，休息常常是辦公桌旁的短暫小憩。用眼袋和腰肌勞損，兌換著生活的保障以及遙不可及的未來的希望。

盡管生活不易，和爸媽視頻的時候，心態不錯的我也從不抱怨，堅持在這個大都市過著平凡而艱辛的生活。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為了節省時間，甚至學會了在上班途中邊走邊吃早餐。晚上回到租住的地方，疲憊不堪的時候依然會堅持學習，即使隻是阿Q精神也好。

所以露西們的生活方式雖然偶爾讓我羨慕，那並不適合我。社畜需要的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創造屬於自己的未來。在這個大都市裏，像我一樣千千萬的白領像一顆顆堅韌的種子，勇往直前，努力生長。想紮根，又無限飄搖。

頂著視力模糊的危險，勉強回答完力所能及的最後一個群內問題和回複最後一個郵件裏顯而易見的問題，伸個懶腰，望向窗外，臨江的馬路一樣擁擠，紅綠燈閃閃爍爍，江麵熱鬧了起來，遊輪緩慢駛過，這是無數人夢想中的大城市生活。

平日裏在鋼筋水泥的叢林中奔波，偶爾靠著窗戶看看天空也不錯，雖然大城市的天空難得可見的星空點點。然而就在這一天，我中獎了！公司茶水間出現一張彩票，而我，正好是那個撿到了它的幸運兒！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迫不及待給喜歡刮刮樂的死黨趙楠通了個電話。

趙楠，我的大學同窗，也是高中同學，同樣也是這個城市的納稅貢獻人。

圓圓臉，大眼睛，我知道她的高中暗戀對象，她知道我的大學糗事。一起泡過澡、出去旅遊、寫情書、傾訴心事，一切閨蜜會為對方做的事情我們都做了個遍。隻有一點，這妞在感情上是極度胳膊肘往外戳。

有一次我還說，“楠楠，人家是為了閨蜜插男人兩刀，你倒是可以為了男人插閨蜜兩刀。”

“該不會是騙子吧，你知道最近詐騙很猖獗，騙子都很聰明的。刮開之後有沒有人聯係你，讓你轉賬什麼的？”趙楠倒是機靈，“正常的刮刮樂都會寫怎麼兌獎的，你看看有說明嗎？”

回到宿舍，洗漱完畢後，我坐在床上把彩票來回翻看了個遍，它不新不舊，不臟也不幹淨，沒有夾層，就是一張安靜的彩色紙，宣稱著張安安的幸運。

“這還用你說，可是我問了附近幾個彩票點，都說沒有見過這種彩票。”其實回家的路上，沿街就有五六個彩票店，和水果店混跡在一起。我在門口徘徊許久，等到幾乎沒有人的時候，推開了一家彩票店的門。

因為平時還是會經常買買水果和臨期的零食，跟這些小商販還算是熟悉。

可當我把彩票給到王老板的時候，這個見慣了一摞摞彩票的大叔，居然一臉迷惑。

“小張，這種樣式刮刮樂從沒見過發行哦。你要麼再去別家問問。小姑娘別被騙了。”

看似簡單的兌獎過程卻戲劇化地發展得遠超我的想象。

“楠楠，你還有別的辦法嗎？”問了一圈也沒有結果的我垂頭喪氣。這個時候，仿佛那些號稱有價無市的珠寶，或者它單純就是個假貨。

“要麼用小號發網上試試？網友智慧多，那麼多腦袋幫你想，總比我倆在這瞎猜強。”

也對，既然周邊沒人能識別，那麼總得繼續多方努力一把證明不是個惡作劇，畢竟千載難逢暴富的機會。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我決定立馬采取行動。

拿出封存已久的社交號，完全看不出這個昵稱之後誰是誰。我將這張彩票的照片發布到社交媒體上，“各位大大請幫忙看，這個應該去哪裏兌換？”加上幾個可愛的小表情，一鍵發送。

酸奶泡燕麥片做早餐，室友踢踢踏踏在客廳走來走去。我全身貫注在網頁上，竟也不覺得煩。發完一條動態後，便神經質地刷新著評論。

這個動態裏，我事無巨細地拍攝了彩票的每一個細節，然後附上了一段充滿期待的文字，那是我對這次莫名中獎命運的最後一次賭博，那是我對過去的最後一次呼喚。發布完信息後，便開始焦急地等待回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不斷地刷新社交媒體的頁麵，希望能看到有人提供線索。然而，等待的過程卻是如此漫長，心像是被提到了嗓子眼，緊張而期待。就在我即將放棄的時候，消息欄忽然閃動，我收到了一條私信。

“西七路，紅紅超市旁走進去，602號。”那是一位陌生人發來。頭像是軟件的原始頭像，沒有性別，沒有位置，沒有聯係方式。隻有一個昵稱，L。

我趕緊點開消息欄給他回信。

“你知道這張彩票是哪來的嗎，是否方便聊幾句？”二十分鐘過去，沒有回音，一條消息後好心人居然石沉大海。我立馬截圖發給了趙楠，

“媽呀，這該不會是騙你去搞器官販賣的吧。新聞都爆出來不少。”趙楠回複。

“你還真是電影看多了，想象力豐富，這可是國內的一級大都市，還是在鬧市區，出不了事啦，安全的。”雖然這麼說，我心裏也一樣惴惴不安，奈何真是無知者無畏。

盡管趙楠依然陰陽怪氣，但是作為死黨，她還是毅然決然陪我一起去。

趕到那個地址的時候，已經下午四時許，夏日的午後一樣燥熱，撐著陽傘也能感覺到日頭毒辣辣，配合著趙楠身上濃烈的花香，更讓人暈頭轉向。我早就和她說過，香水要輕點，但是著習慣她維持了好多年。雖然2個小時後逐漸就淡了，但是淡之前的火力足以熏得人頭暈腦脹。

鬧市區，可能是拆遷成本太高，造成了時尚和釘子戶並行的奇觀。馬路的這頭是人聲鼎沸的商業，第一梯隊奢侈品在玻璃櫥窗內陳列，打扮亮麗的小姐姐來回穿梭；那邊卻是肮臟破敗的小巷，汙水，小商販，在建的手腳架。

那個陌生人L指向的不起眼的兌換點，就夾在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產業中間。

玻璃門，掉漆的把手，老式窗。隔著灰蒙蒙的玻璃往裏望，真是徹底的人去樓空，隻剩下了一張空蕩蕩的桌子門上還有個封條，我注意到封條是斷開的，不完整。為了確認確實沒有找錯，我和趙楠還反反複複核對了門牌號。

消息裏的門牌號對應的房間沒錯，看著隔壁也確實有一個小超市，趙楠拉著我往裏走。

“小姐姐，隔壁是沒有人做生意嗎？”趙楠嘴甜，衝著櫃麵的大姐笑嘻嘻。

“我在這開店八年，從來就沒見這家的門打開過，還做啥生意。”大姐吐出瓜子皮，硬邦邦地回答趙楠。

“走啦，惡作劇的人真的是吃飽了撐的。”趙楠拖著我往外走，但不知怎麼的，我總有一種背後別人盯住的感覺，回頭看卻沒有特別的異樣。街道是街道，夕陽是夕陽。

“別神神叨叨的，走啦走啦，吃火鍋。”

周六的火鍋店人滿為患，我們最終吃上晚餐的時間已經是晚上六點。

“安安，你這才掛網上，應該還沒有太多人看到呢。那個L應該就是個騙子。要麼再等等其他人？要相信人民群眾的力量，再等等看有沒有人給你指路。最後實在找不到，不行反手就是一個報警，說有人詐騙。”

看著我心不在焉地夾著鴨腸，沾了沾調料就是不往嘴裏送，趙楠忽然提議。

我放下筷子，歎了口氣，“我是不是太著急了，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趙楠安慰道：“別擔心，有沒有聽過財不入急門？大神也許還沒出現。再說，我們隻是延緩暴富節奏，多方問問再等等，又不會有什麼損失，這才一個好心人，你人品那麼好，會有很多四麵八方好心人來幫你的。”她眨眨眼。

“我也會幫你的，苟富貴，勿相忘！”

火鍋店內人聲鼎沸，店外樹影斑駁搖曳，畫麵很美，仿佛預示著好運即將降臨。我深吸一口氣，期待著網上大神出現，找到解決問題的答案，而這答案，希望就像這火鍋店的豆腐，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