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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當我哥哥好不好?

4.

我身後?

我的雞皮疙瘩瞬間起來了。

我生下來就能看見鬼,但這並不代表,一個難搞到需要花五百萬驅逐的鬼,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躥到我身後,我能做到完全不怕。

入行三年,我深諳錢難賺屎難吃的道理,對於身後這位行事作風詭譎的鬼,我來之前為他腦補的是凶神惡煞,缺胳膊少腿的淒慘形象。

再一次做好心理準備後,我深呼吸,緩緩地轉過身去:「這位老兄怎麼稱呼?」

話音剛落,在看清鬼的第一眼後,我整個人都怔在原地。

「洲白哥哥......?」我不可置信地望著這隻鬼,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錯漏了一眼。

「樂樂,好久不見。」男人形容清雋,眉眼和語氣,都是那麼的熟悉。

熟悉到讓我鼻酸得想哭。

我長大了,當年青澀膽小,還有些土氣的小女孩,現在已經可以圓滑的和一眾大佬談生意了。

我從小就是美人坯子,長開之後的容貌清絕漂亮,也不再是因為缺乏營養,而比同齡女生矮上一截的小土豆了。

而宋洲白還停留幾年前,他身上穿著與氣質不符、水洗後發白泛舊的襯衫,他身量挺拔,可骨架卻仍是少年人的樣子。

現在的我,是二十三歲的我,可是我眼前的宋洲白,卻永遠的停留在了十八歲。

他已經死了,死了七年了。

八年後的再次相見,我與宋洲白已經天人相隔。

宋洲白笑意溫柔,那雙桃花眼裏滿是柔情,深深地望著我。

「樂樂,看見洲白哥哥不開心嗎?」

「開心。」我強忍著淚水,扯了個難看至極的笑容。

再次見到你開心,可我要驅逐的鬼也是你......

宋洲白,你讓我怎麼開心?

5.

我和宋洲白,是同一個孤兒院裏的孩子。

據院長阿姨所說,她撿到我的時候正是寒冬,隻有一個月大的我,被包裹在舊棉被裏,丟在了孤兒院門口。

而大我兩歲的宋洲白不一樣,他是在兩歲那年,被丟到孤兒院的。

二十年前,棄養是一件很常見的事,那個年代經濟不景氣,周邊村民的思想,和兜裏的金錢一樣貧瘠。

我們院裏的女孩兒,大多都是被爸媽丟掉的,可丟男娃兒的,卻很少見。

男娃兒是傳宗接待的根,孤兒院裏零星的幾個小男孩,要不是身有殘疾、要不就是有活不到長大的先天性疾病,還有一對雙胞胎兄弟,是父親患癌花了一大筆錢卻人財兩空,窮的實在沒招了,才被他媽哭著送過來,討個活路的。

而宋洲白長的好看,除了體質偏弱,容易感冒發燒以外,對比那幾個小男生,怎麼都不像會「長不大」的人,他被一輛車扔下來時,身上穿的衣服幹幹淨淨,怎麼都不像是窮苦人家的小孩。

當時不似現在,慈善機構的體係很成熟,福利院設施很差,勉強能供孩子遮風擋雨、再給口飯吃,僅此而已。

在沒有領養人上門的時候,年紀大的孩子,要幫忙打掃院裏的衛生、照顧沒有自理能力的小孩。

而隻有兩三歲的我,不用上學、也沒有地方可以玩耍,孩童的玩性被壓製,我就隻能給自己找個事幹——黏著宋洲白這個比我大兩歲的小哥哥。

那個時候的我,是小奶娃娃,宋洲白是大一點的奶娃娃,我可能是在冰天雪地裏凍傻了,同齡人都會跑了,我走路還不利索。

我整天跟在宋洲白屁股後麵,揪著他身上的舊衣服,奶聲奶氣地叫他:「洲白哥哥」

一邊叫,還一邊打嗝。

我才摔了一跤,白淨的小臉上沾了泥巴,翹著臟兮兮的,滑稽又可憐。

按說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小孩,對於撒嬌一事,都是無師自通的,就連因為腦子笨,總是被調皮的孩子嘲笑,以至於非常膽小的我,在有新的領養人過來挑孩子的時候,也會拍拍手上的灰,試圖讓自己更可愛討喜一點,希望領養人能多看看我,把我挑走。

然而,來福利院的夫妻,基本都是沒辦法生育才會想到領養,這種情況的家庭,基本隻想挑一個孩子,優先選的就是男孩兒,越小的孩子,也越容易被挑走,那對雙胞胎都陸續被領養走了,幹淨漂亮的宋洲白,卻跟臟了吧唧又笨的我,留到了現在。

與我每次帶著期盼的接受挑選不同,宋洲白性格很冷,冷的不像小孩子,院長阿姨要求我們在領養人來的時候,每個人都要想個自我介紹,我們都可勁兒想怎麼「推銷自己」,宋洲白卻隻說他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

宋洲白的冷漠,逼退了很多對他有興趣的家庭,也逼退了很多想跟他一起玩的夥伴,唯獨我能接受他的無視,還孜孜不倦地對他絮叨。

我纏了他足足一年,漸漸把冷冰冰的小哥哥給磨熱乎點兒,直到我來到孤兒院滿四年,被院長阿姨定為我生日的那天。

比去年聰明一點的我,還是扯著宋洲白的袖子,把院長阿姨給我加餐的蛋黃塞在他嘴裏,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洲白哥哥,你當我哥哥好不好?」

宋洲白防不勝防,被我塞了一整個蛋黃,他呆滯了一會兒,才淡淡地撇下眸子,拍了拍我沾上碎屑的手,悶聲道:「煩人精,你今天不煩我,我就答應當你哥哥。」

我跟在宋洲白身後,自發地叫了他一整年的哥哥,他向來是無視我的,而現在不一樣,宋洲白親口答應了要當我的哥哥。

從這一刻開始,我就是有哥哥的人了。

兩個沒有父母的孩子,在孤兒院裏,找到了自己的親情羈絆。

宋洲白對我,再也不是以往那樣,我說上十句,他一句都不一定回的態度了,他性格依舊孤冷,而我這個甩不開的黏人精妹妹,是唯一的例外。

我和宋洲白,在孤兒院裏又過了一年,窮苦但是滿足的日子。

直到我五歲那年的夏天。

一對城裏來的夫妻,要來孤兒院裏挑孩子。

宋洲白,是那個被挑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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