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鳳寨清風朗月過了段日子,景尚風便向我提親了。
我瞅著周知府上次來過之後,後麵再沒了聲息,就心安理得的接收了景尚風的聘禮。
紅豔豔的“囍”字對聯鋪滿洞口,高高的燈籠石梁上掛起。
一想到今晚就要洞房花燭夜,我的心就像那二月春風楊柳拂麵水——不停地撥呀撥的......
一路上,弟兄們看見我,一個個朝我擠眉弄眼的,尤其是曲苟子,笑得最大聲。
“大當家的,你這身衣服不錯,是不是老大買的?”
我敲了他一腦殼,氣呼呼地問道:“怎麼著?我還沒嫁過去,你就想換老大?老大老大,叫得這麼親熱!”
曲苟子摸了摸腦袋:“大當家的,不是我說你,你自己都是老大的人了,還管我們這些大老粗作甚?”
把我一席話硬生生堵在喉嚨口,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唉,看來我這一嫁過去,【黑風寨】這往日威名將不複存在。
本來躊躇滿誌的心頓時有點不是滋味兒。
忽然,洞口湧過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漢子。
“恭喜卞姑娘,賀喜卞姑娘!”
他一上來便是一口一個道喜,一手一個作揖。
我狐疑的望著他,問曲苟子道:“這人是誰?”
那男子似乎並不覺得我冒失,反而臉上繼續堆著笑臉道:“我是山下知府周大人~”
塵封的記憶像潮水一樣襲來。
我的臉不由自主地抽搐。
正在這時,閂兒被弟兄們簇擁著過來。
我頓時感覺周圍的時間像靜止了一般。
“娘~”閂兒大聲叫道。
他今日難得穿一身新衣服,也不知道哪個缺心眼兒的把他打扮成一個公子哥兒的模樣。
眉目清秀的,好看得緊!
我一把衝上前,大聲嗬斥道:“是誰給他穿成這樣的?怪裏怪氣的,山裏的伢兒穿這麼貴氣的衣服做什麼?”
弟兄們見我沒來由的發怒,頓時一個個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不知如何是好時。
隻有那不怕死的曲苟子,還一個勁的叫嚷:“我自打五年前起就沒見過閂兒穿件像樣的衣服,今天給他好好穿一身,咋!不行啦?”
閂兒那個機靈鬼一眼就瞅到我麵前的周知府,一張小臉頓時變得慘白。
我剛要抱起閂兒轉身就走,一旁的周知府終於發聲:
“慢著!”
我和閂兒腳步一頓,隨即相互對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緊張。
“大當家的,你這孩子今年幾歲?”周知府不緊不慢的問道。
我堆砌笑臉轉過身,順手把閂兒胸前衣服揉成一團。
“哎,知府大人來這麼久了,還沒請你去喝口熱茶。老丁,趕緊請周大人去廳裏坐坐!”
我一邊招呼著,一邊腳步向前挪,內心叫苦不迭。
這個不爭氣的曲苟子,真想把他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我一回頭,便看見周知府朝旁邊一個短褂漢子努了努嘴,知道不妙,但是已經來不及。
我和閂兒去路已經被短褂漢子攔截住。
寨子裏的兄弟起初還莫名奇妙,見這情形,馬上反應過來,一個個圍了上來。
“大當家的,這是幹什麼?”周知府此時眼神冷冽:“我隻不過想看看這孩子,你為什麼如此緊張?”
我暗自懊惱自己太不經事,可是這個周大人實在是不按常理出牌,本來婚慶大好日子,故意來這麼一出。
“我家閂兒麵生,不喜歡見這麼多生人。”
為了婚禮照常舉行,我隻得拉下臉皮解釋。
“哦,既是如此,大當家是怪我今天不該來嗎?”
“哪裏,哪裏!”我“嗬嗬”幹笑了兩聲:“大人來為我慶賀,令我黑鳳寨蓬蓽生輝,隻是我閂兒自小就認生,不喜歡生人靠近,嘿嘿,我現在就帶他進洞去。”
“我看令郎眼神清亮,眉目如常,並不像大當家說得那麼嚴重,”周知府一再阻擾:“我覺得我與這孩子頗有淵源,為何大當家不肯將他與我見麵?難不成這不是你的孩子?”
我急得滿腦門冒冷汗,正在左右為難之際,忽然聽到一個人高聲朗笑道:
“是周大人來喝我的喜酒嗎?”
我內心一喜,便看見景尚風穿著一襲紅衣迎麵而來。
他俊臉微漾,滿麵春光。
一時之間,我所有的慌張竟化作萬千光芒,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
我相公實在是俊啊!
“娘,你口水流出來了......”閂兒嫌棄的聲音從我懷裏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