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紅鯉,來自遙水,是一條......錦鯉。
我善用七秒記憶,諸事可忘,唯痛不行。
因此,我也最怕痛。
因為是人身魚尾,所以人類都管我們叫“鮫人”。
鮫人無罪,懷“珠”其罪!
離家前,姥姥再三告誡:“小魚兒,三日內必須泡水辦個時辰,否則喘不上氣,雙腿變了魚尾,是會被人抓去剖腹取珠的!”
“切忌雙腿一旦沾水,一刻鐘內也必須泡水,否則雙腿變魚尾,是要被人抓去剖腹取珠!”
“小魚兒,切忌人魚殊途,你長的漂亮,此去人間萬不可對男人動情,凡間男子皆薄性,被他們知道你是鮫人,我們全族都會被抓去剖腹取珠!”
我倒不覺得鮫珠有多珍貴,隻是自小就不耐疼,又被姥姥一嚇頓時便怕了。
連連點頭,聽話聽話。
因此我才裹胸束腰,綁起長馬尾,喬裝成袍寬袖的俊書生。
如今是大周景陽十五年,三月初八。
這一年,我到了都城上京。
這一日,我來人間已滿一年!
我來人間一趟,一為尋親,二為報恩。
尋親,是尋我爹娘!
我娘回遙水生的我,但不久便去尋爹爹,十六年下落不明。
姥姥說,可能已經被人活取了鮫珠。
我卻不信,我娘那麼聰明又那麼本事,誰有能耐害她啊?
至於報恩.....當年,還是錦鯉的我,誤入漁網,險些被燉。
一位少年公子路過,將我買來放生。
一別十年,他的樣子已經模糊。
但我清楚的記得他腰間有一塊純白的玉佩,中心是龍銜鳳尾的鏤空雕飾,我在娘的書屋裏見過,據說是皇室才有的配飾。
所以,他可能跟我娘有關,我這才來了上京。
初來上京,乍聞酒香,我不慎上了春香樓。沒曾想醉酒進錯了廂房,一頭紮進了浴桶,等發現不對時,我已是人身魚尾,便在此時陳放歸來。
為了不讓他發現,我這才不得不脫去上衣,露出肌膚。
沒想至此便被他纏上了......
後來又逢三月春闈,我從陳放那討了一份名刺,參加了科考,因文采斐然,三甲及第,金鑾殿上見了皇帝,看見了他腰間懸著的配飾,正是純白質地,龍銜鳳尾的雕刻。
皇帝顯然不是當初救我的少年公子,但那個少年公子必定與皇族有關了。
我知道,我來對了地方。
皇帝聖旨封了我一個翰林院編修兼九皇子伴讀,並要我進皇家書院學禮。
第二天清早,我一身紅衣,四方步戰戰兢兢到了書院。
夫子在上,滿室皇親貴胄,我一眼就看見了明彤公主宋離清,她鳳目含煞的盯著我,嘴角勾著冷笑。
陳放坐在她邊上,眼神關切的看著我。
我心裏直突突,更加謹慎。
我見了夫子,報了姓名、身份。
夫子笑容和藹,戒尺一揚:“原來是駙馬,那便是九皇子,宋辭淵!”
我看過去,就見最後的座位上趴著一名公子,他一身玄色繡金錦袍,不修邊幅,散著發髻,看不見臉,兀自呼呼大睡。
學渣無疑啊!
我俯首過去,站在他邊上,不聲不響,隻想當個小透明。
他雙手枕著頭,露出的半截宣紙上,字醜如雞爪。
都說見字如麵,字寫成這樣的人,樣子肯定也不好看。
我對他更無好感。
課上到一半,忽聽夫子吼道:“伴讀何在?”
我正站著打盹,以為犯了大錯頓時毛發聳立俯首作揖:“臣在!”
夫子氣吹長髯:“九皇子無狀,伴讀代罰!”
我瞪大了眼睛。
他犯錯,幹嘛罰我啊?
夫子說著,拿著戒尺便向我衝來。
我最不耐疼,怕的直跳,終於忍無可忍,抬腳直接將宋辭淵踹翻在地。
我大聲道:“九皇子,裝睡也該有個度吧,怎麼說我也是個駙馬,可不是替人受過的書童,真當我沒脾氣是嗎?”
一室皆靜。
夫子也愣住了。
宋辭淵被我踢翻在地,竟也不罵人,熟練的起身,趴在桌上繼續睡。
我這才看見了九皇子的臉。
舒眉朗目,俊美無儔,眉心處一片殷紅的花瓣胎記如同魚鱗,格外誘我。
我也看見了他腰間懸著的一塊玉佩。
純白質地,龍銜鳳尾的鏤空雕刻。
我的恩人.....是他?
我不禁多看了幾眼。
沒等我搞明白,就聽夫子沉悶的聲音。
“真不愧是陛下欽點的探花郎!”
我扭過頭,就見夫子一臉憨笑的看著我。
夫子見外了吧?
剛才叫我駙馬,現在就成“探花郎”了?
就見夫子手中戒尺往外一指。
我將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我被趕出課堂,麵壁罰跪。
我覺得這樣挺好,至少不用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