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八年,那個連環殺人犯又作案了。
和以往一樣,他砍下了被害者的右手,毀壞了她的麵容......
死的還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放學後,我被一群同學堵到了牆角。
他們揍了我一頓,往我臉上撒尿,還把香煙頭戳進了我的耳朵裏。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是這起案件嫌疑人的兒子。
說我爸是嫌疑人,其實隻是委婉的說法。
早在十年前,警方就有了完整的證據鏈,鎖定了他是這起案件的最大嫌疑人。
要不是他逃走了,估計早就被槍斃了。
我用校服包住頭慢慢走回家,看見沿街的圍牆上,通緝令又變成了最新的。
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我知道,方大哥肯定在家裏等著我了。
他是江海市一個分局的刑警,雖然比我大兩輪,但堅持讓我叫他方大哥,不讓我喊叔。
這會兒,方大哥果然已經坐在了客廳裏,蓬頭垢麵,腳邊一地的煙頭。
見我一聲不吭地脫下校服開始處理傷口,他歎了口氣:「要不,我叫下麵的人去學校一次,這幫學生也不能太囂張......」
我打斷他:「算了方大哥,不用的,馬上高考了,我再忍忍就行了。」
方大哥也沒再說什麼,把桌子上的一疊照片放進了袋子裏,問我:「他有沒有聯係你?」
可我已經看到了照片的一部分。
一個女人呈大字狀躺在一條淺水溝裏,沒了右手,臉上血肉模糊,下半身沒有穿衣服......
我的手抖了一下,緊接著,渾身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即便我再不相信,但看到真實的作案畫麵,我還是氣血翻湧,過往的痛苦記憶全都湧了上來。
曾經熟悉的小夥伴的辱罵,親戚朋友的拋棄,
還有十年前,那另外六起幾乎一模一樣的案發現場......
他們好像電影畫麵一樣一楨楨地在我的四麵八方播放......
「小城?!小城??」
方大哥大概是看到我這副鬼樣子,有些於心不忍,他指了指旁邊的飯盒:「算了,你先吃飯吧!」我平複了心情,扒了兩口飯
然後把手機拿給了他。
這十年來,我的手機每年都會收到一條短信,內容大抵就是自我懺悔,自己叫我好好照顧自己。
這次,他重回M市,警方認為,他肯定會偷偷聯係我。
可我根本不相信這些短信是我爸發的。
並且,我知道的,他不是殺人犯,十年前,他就死了。
方大哥粗略看了一下,然後放下手機,像是在懊惱,又像是在和我詢證:「這次的感覺不太一樣......」
我順著他的目光往照片上看去。
這次,是不太一樣,現場多了一條圍巾,紅色的圍巾。
那是殺人犯一慣的作案工具,每一次,被害人都是先被圍巾勒死,那圍巾,是我爸的東西。
「不止是圍巾,這次,我們檢測到了其他東西。」
方大哥問我,家裏有沒有以前的工具箱,就是放著鉗子,起子,錘子,螺絲釘的那種。
我不假思索地說沒有。
「我爸隻會教書寫字,那些修理電器的手工活兒,他不會。」
包括那條圍巾,他也從來沒有圍過,那是我媽送給他的。
十幾年前我媽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他氣的早就把這條圍巾扔了,怎麼可能又拿著它,在這十年間勒死七個人呢?
這些話到嘴邊,我又咽下了。
警察,往往更願意相信眼前的證據。
我已經不想再爭辯什麼,反而希望他們可以盡快破案,找到我爸的屍體,給我一個結果。
「我們在死者的眼部周圍,發現了鐵鏽的痕跡。」
方大哥用打火機敲了敲桌子:「鐵鏽上,法醫檢測出了殘留的血跡。」
我不明白為什麼方大哥突然跟我講起案件細節——案件偵破階段,有些關鍵性細節,是要絕對保密的。
但是我的直接告訴我,或許這次的案件,真的很不一樣,或許,他可以還我爸爸清白。
「是......我爸爸的血跡嗎?」
方大哥搖頭:「不是,是第一名被害者的。」
第一名被害者,我知道的。
她是我爸的戀愛對象,叫槐芳,兩人感情穩定,但死的時候,身上到處都是我爸的指紋,體內有殘存的體液,我爸的,並且有疑似被性侵的跡象。
她死的很慘,連同接下來兩年的其他五名被害人一樣:被那條紅圍巾勒死,接著眼睛和臉部被毀,右手被砍斷,死狀淒慘。
隻不過,後麵那五名被害人,沒有被性侵。
接下去的八年,嫌疑人,也就是我爸,銷聲匿跡,也沒有新的被害人出現。
直到昨天夜裏。
那條遺留在現場的圍巾,連同方大哥說的帶有槐芳血跡的鐵鏽,似乎是凶手在終結自己的犯罪生涯,大有向世人宣布金盆洗手的意思。
我的腦子閃過無數個念頭,卻被方大哥接下來說的話攪亂了思緒。
「被害人的眼部傷口,是直徑在半厘米左右的平切銳器傷,我們初步判斷是起子之類的工具,那鐵鏽,應該就是來自於這個工具,
但是,前幾名被害者的眼部周圍,卻是類似於筆尖的戳痕,」
他的眉頭擰成川字,卻沒有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