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

【你不讓我剪，我就不和你做朋友。】

【就算他們罵你鄉巴佬，朝你吐口水，拿東西砸你，我也不會幫你】

我推拒的手頓住，這個城市裏，餘夢是我唯一的朋友。

見我不掙紮了，餘夢一把將我拽過去，沿著腰封位置剪下，裙子變成短袖。

繼母打我一頓，之後再沒給我買過新衣服。

她會定期收拾餘夢的舊衣服給我，大多是染了顏料，或者玩鬧時不小心弄破的。

餘夢隻比我大一歲，身形卻比我高很多，我穿她的衣服很不合身，總是長出一截。

而且餘夢總會指揮我穿衣服，紅色的T恤，她偏要我配綠色褲子，我不願意，她就不讓我出門。

為了上學不遲到，我隻能妥協，每天的打扮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醜。

班上的男生，總會大聲嘲笑我，【紅配綠，賽狗屁】

漸漸的我明白了，在餘夢的眼裏，我和七七差不多，隻是她的玩具和附屬品，可是隨意擺弄的小玩意。

七七不聽話，她會動手打。

我不聽她的指令，也要接受懲罰。

五年級學校加了門心理課，老師問我有沒有什麼煩惱，可以說給她聽。

在老師關切的目光下，我將餘夢對我做的事說出來，我不喜歡這樣，可我卻害怕失去朋友。

老師將我爸喊去談話，我不知道說了什麼，我爸回來就把我打了一頓，皮帶抽在身上，不止肉疼，骨頭也疼。

【小雜 種，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你不知道感恩，還敢給我找事，這家你不想待，就給我滾，出門要飯去。】

說著，我爸像拎雞仔一樣，扯著我的胳膊往門口拖。

來城裏之前，鄰居三嬸給我送行，她拉著我的手，不止一遍的說，要我好好聽話，遇到事情忍忍過去就好了，我就隻有我我爸一個親人。

那時我就知道除了這個不愛我的爸爸，其他人都跟我毫無關係。

我哭的聲嘶力竭，死命抱著我爸的腿不撒手，不停的求饒。

出了門我連去哪兒都不知道。

哭的太用力，我一邊幹嘔一邊咳嗽，口水浸濕我爸褲腳。

最後我爸把我鎖在陽台，讓我反思。

12月初的天氣，風是帶著刀子的，我抱成一團縮在牆角，渾身抖的不行。

半夜，張媽偷偷給我送了床被子。

隻是渾身痛的我根本睡不著，骨頭像是裂開一樣，不過，也讓我想明白了，孑然一身，有什麼不能忍的。

餘夢要我穿醜衣服，我穿就是了，她不給我吃零食，我不吃也沒什麼大不了。

她不高興打我兩下，忍過去就好，總歸不會有我爸皮帶抽的痛。

我天真的以為沒什麼是不能忍的。

直到初中，某天放學，她趁我不注意扯過我脖子上的吊墜，【你這墜子挺有意思的，給七七戴吧。】

反應過來吊墜被摘走的瞬間，我的呆滯的目光有了反應。

我第一次對著餘夢大聲說話，【餘夢，把吊墜還我。】

我生氣的表情讓餘夢更加興奮，【原來你也會生氣啊。】

她知道跑不過我，迅速衝到圍欄處，圍欄裏是一條廢棄的小溪，幾乎枯竭，裏麵更多的是淤泥，聽說政府正準備改建。

也就昨晚的大雨讓它積了一些水。

餘夢腳蹬上欄杆，將吊墜揚在半空，【林晚，你再往前走，我就把它丟了】

在夕陽映照下，小狗形狀的吊墜，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我氣喘籲籲的頓住腳步，死死的盯著吊墜。

一顆心仿佛被揪住。

吊墜是我8歲時，我媽送我的，也是最後一個生日禮物。

餘夢笑著看向我，【沒想到，你這麼寶貝這個墜子啊】

【你媽有錢嗎？買的起玉嗎，我說，這該不會是在哪兒撿來給你的吧】

【哦，也可能是偷的。】

聽到偷這個字，我怒了，臉色漲的通紅。

說我可以，為什麼要說我媽。

我用盡全身力氣吼向她，【我媽不是小偷，你媽才是。】

【是你媽偷了我爸。】

那時的我不懂出軌，隻知道我爸跟我媽在一起的時候我可以喊他爸爸。

可他跟新的阿姨結婚後，就不準我喊他爸爸，隻有餘夢可以喊他爸爸。

我不清楚大人的感情，隻知道我沒有屬於自己的爸爸了。

聽到我的話，餘夢先是一愣。

似乎沒想到我敢開口反駁她。

反應過來後，她氣急敗壞【林晚，你敢罵我媽。】

說著她眼神微變，聲音帶著笑意，【你不是想要墜子嗎？過來拿。】

餘夢的眼神很駭人，我本能想後退，望向風中搖擺的墜子，我還是鼓起勇氣走上前。

在隻有半步距離的時候，餘夢扯住我的頭發，我下意識去推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