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憑我一己之力帶火的戲班子趕了出去。
同台搭檔林月嬌嫌棄的對我說:
“你一個幕後表演者,憑什麼借著我的台上表演的光在戲班子裏蹭吃蹭喝!”
副班主更是無條件的向著林月嬌,認為我就是個多餘的。
他不知道,我是當初被班主重金聘來的隱門世家口技第19代傳人。
春水戲班子離了我,將再直接走上下坡路。
1
“洛南笙,春水戲班子又不是缺你不行!況且,就你那不露臉的幕後工作者身份,本身也是倚仗我在台上賣力,才讓你有一份餓不死的活兒!但我拚死拚活表演,我又憑什麼救濟你啊!”
今天早上剛起來,我就被戲班子裏和我同台表演三年的搭檔林月嬌通知趕走了。
早在三年前,春水戲班子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作坊。
而沒有人知道我是隱門世家口技第19代傳人,我擅長用聲音模仿多種動物的叫聲,除了動物之外,任何大自然的風水草動聲我都能仿的惟妙惟肖,師父曾經說過,我就是吃這口飯的天才。
當初是春水戲班子的班主主動找到了我,花重金聘請我來春水戲班子口技表演。
我本身閑散慣了,不喜歡被拘束,陳班主卻說以後到了春水戲班子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陳班主還算真誠,剛好我那時的合作夥伴家中突生變故要遠赴洛陽,我也沒猶豫太久便去了春水戲班子。
陳班主給我安排的搭檔是個和我同齡的姑娘,叫林月嬌,她負責台上表演,我負責幕後口技。
說實話,林月嬌的表演很沒有活力,她抓不住我想展示的點,照比我以往的合作夥伴都顯得呆板,不過我的口技帶著與生俱來的吸引力,我們剛被推上台表演的第一場戲,就使春水戲班子收獲到了前所未有的銀票。
從那一天起,春水戲班子越辦越大,更有不少人慕名前來看我與林月嬌的表演,因為有很多人並不懂口技是什麼,其中就有不少人以為隻有林月嬌一個人在表演。
林月嬌也不謙虛,她覺得別人來看表演,第一眼看見的是她,那就一定是被她吸引了。
於是,她對每一個前來看表演的觀眾都說她是春水戲班子的名頭,是春水戲班子的壓軸大腕。
時間一長,林月嬌的名聲爆火。
陳班主從我來到春水戲班子之後就犯了痛風一直在家中靜養,而春水戲班子也交給了他的師弟馬副班主看管。
馬文豺是個色 欲熏心的人,而林月嬌則利用她的年輕貌美勾引了馬文豺,兩個人很快黏糊到了一起。
白日裏在戲班子也總是眉來眼去。
戲班子裏老早就有人提醒過我。
“南笙姐,我好像聽見林月嬌向馬副班主告你的狀了,她說什麼明明表演的是她,可你的聘金卻比她多出幾倍,你還不露臉,她覺得就算是換一個人和她搭檔她也一樣會火。”
林月嬌能說出這種話,我一點也不意外,但那個時候我也沒有多想,畢竟我肯留在這裏全是看著陳班主的麵子。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昨天春水戲班子剛剛接了一個大活兒,半年後進宮表演為太後娘娘祝壽,就在這個絕頂的好機會降臨時,林月嬌竟然代表春水戲班子把我趕走了。
我想見陳班主問他真的不需要我了嘛,可這時馬文豺站出來說這一切他都可以做主。
林月嬌則挽著他的手臂,在一旁衝著我得意的笑。
“洛南笙,這麼些年我像蛀蟲一樣和你綁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快要惡心死了!”
“洛南笙,我會讓你看見,遠離了你我依舊是春水戲班子的頭牌!”
我很快收拾好了行李,從戲班子出來時還有些茫然,倒不是難過,隻是有些感慨,這春水戲班子從今往後要走下坡路了。
也不知道陳班主回來後會是什麼反應。
回到隱門世家不足兩天,我的發小慕容嫣就找上了門來。
她家裏是行商的,父親更喜歡看戲,據說一年前也經營了一家小戲班子,不過因為春水戲班子太火了,以至於整個蕭國所有的戲班子都門庭冷落。
因為除我之外,再無第二個會74門所有口技的人。
“我的天,春水戲班子這是飄了嘛,他們靠誰賺錢不知道嘛,竟然讓你拎著行李走人,這可真是我沒想到的!”
慕容嫣來時還帶了新切的豬頭肉、兩壇子上好的女兒紅。
我一邊吃一邊喝一邊聽著她為我打抱不平,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兒。
我筷子一放,直言道:“你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這回是為了啥?”
慕容嫣嘿嘿一笑:“南笙,來我們戲班子吧,陳班主給你出多少錢,我出他的三倍!”
我搖了搖頭:“剛回來,想歇一歇呢,何況,這根本就不是錢的事。”
我剛躺在搖椅上,慕容嫣掏出一摞子銀票:“這些是定金,我知道你愛自由,三年為期限,三年後,你若想走我不留你。”
我倒是不會為了錢而心動,但慕容嫣眼裏的堅定卻讓我想起了我剛拜師學藝那年,曾經發過誓學不成名誓不還。
如今雖然身懷絕技,但還有一套我自創的第75路新技法還從未向任何觀眾展示過。
想到這,我動搖了。
最終,我答應了慕容嫣的聘請,我不需要她給我三倍的聘金,我隻需要她給我一段時間研習一下這套新技法。
慕容嫣答應的很快,還帶著我去市井遊玩了一通。
這段時間,我聽說春水戲班子不接戲了,據說是在進行內部調整。
“他們不接戲才是明智的選擇,要是接了那就得翻車了!就你原來那個搭檔,叫什麼來著......的對,林月嬌,那表演能力一言難盡,有不少人都說她是天籟的聲音狗屎的肢體語言!但奈何聲音太絕,為了享受聲音都閉著眼睛進你們戲班子!”
我哭笑不得:“有這麼誇張嗎?”
“誇張?現實比這更誇張!他們要是知道背後口技的人是你,估計林月嬌早就被噴成塞子了!她把你的聲音都毀成什麼樣子了!”
說到這,慕容嫣又和我說,她專門為了聘了一位全蕭國名聲最大的肢體表演者。
據說,這個人苦尋多年也沒有找到和他產生共鳴的口技師,為此,差一點自斷才藝。
當慕容嫣將此人引薦給我時,我眼前一亮。
他叫謝遠道,年紀和我相仿,初見他時他整個人都透著靈氣,尤其是那雙眼睛似乎裏麵藏匿著世間萬物。
第一次與謝遠道練習,我和他之間似乎不需要多說就能達到渾然天成的境界。
沒想到這世間竟然還有如此知音。
我和謝遠道的第一場戲在望鶴樓拉開帷幕,不過由於紫鳶戲班子人氣不夠,看戲的觀眾並不多,這一次我的新技法終於窺見天日,沒有人知道我是誰,但看過這場戲的人都說意猶未盡,這場戲直接讓紫鳶戲班子小火了一把。
從那天起,大街小巷裏都在穿,紫鳶戲班子來了一匹黑馬。
而謝遠道不是林月嬌,他不會將功勞都圈在自己身上,他說,口技是一個人,肢體表演又是一個人。
以往春水戲班子的好友張三和我說,陳班主得知馬副班主擅自做主把我趕出去後把馬副班主痛罵了一頓,馬副班主卻強嘴稱自己沒錯,一氣之下陳班主直接病倒了。
而這回春水戲班子更是由林月嬌和馬文豺為所欲為了。
張三還說,這段時間之所以一直沒有接戲,是因為林月嬌在為皇宮那場戲做準備。
說是做準備,其實有多少時間用在工作上她自己清楚。
晚上慕容嫣聽我說完,直接就笑了:“這個林月嬌可真是個奇葩,整日裏閉門造車,我倒是想看看真舞到皇上眼皮子底下她這曲可怎麼唱!”
說完這句話,慕容嫣還說:“南笙,你知道嗎,貴妃娘娘今兒個也在台下看你們的表演!眼睛眨都不帶眨的。南笙,我們紫鳶戲班子的成就都是你和謝遠道帶來的!”
在春水戲班子進宮前一天,我們紫鳶戲班子也收到了貴妃娘娘的邀請。
臨進宮前,我想著到集市上去裁一些布料,沒想到卻看見了林月嬌。
她趾高氣揚的朝著我走過來,嘴裏滿是嘲諷:“呦,這不是洛口技師嘛,數月不見,怎麼,連衣服都沒得穿了?我就不一樣了,我即將在皇上麵前亮相,以後,我和你走的會是兩條不一樣的路!你嫉妒我去吧!”
留下這句話後,她滿臉得意的走了。
笑吧,她也笑不了幾次了。
第二天,太後壽宴正式開始,先是一陣歌舞升平,各宮妃子獻上禮物,等到飯菜都上齊時,各宮妃子與朝廷重臣最期待的環節終於到來了。
“來了來了,春水戲班子,據說這個戲班子火遍蕭國,我還從來沒看過呢!”
伴隨著底下一道道期待的聲音,我們紫鳶戲班子的人站在人群後看著林月嬌和她的新搭檔登上了舞台。
幕後一開口,我肉眼看到林月嬌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這聲音沒有任何起伏,音色也尖銳的很,在模仿到動物的時候,聲音缺陷徹底暴露了出來。
就比如,現在聲音是在模仿小牛沐浴陽光溫馨的啼叫,但這聲音卻模仿出了野豬生不出孩子難產的慘叫。
而林月嬌的表演更是手忙腳亂成了一團,不知道是分不清聲音的意思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展示。
兩個人配合度一塌糊塗。
想起以往,我雖對她的表現不滿,但每一場戲我都會給它留有遐想的餘地。
但現在,我和謝遠道的表演混為一體,我不需要給他任何提示他都知曉該如何表達。
底下的朝臣各個都是人精,看出端倪也不肯說,一個個臉上皆掛著比吃了屎還難看的笑臉。
終於,皇上忍無可忍,憤怒的拍響桌麵。
“夠了!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表演!看著就讓人倒胃口!朕現在連飯都不想吃了!”
林月嬌嚇得連忙跪在了地上,臉色發白,嘴唇嘟囔著什麼。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馬副班主的臉色更是分崩瓦解的厲害。
貴妃眼看皇上要發怒,臉上說道:“皇上,臣妾最近一直在看一個戲班子的戲,簡直絕了,不如臣妾讓他們上來表演一下?”
皇上臉上緩和了幾分:“別是跟這種水貨一樣倒胃口。”
貴妃娘娘知道機會來了,朝著人群後麵的我遞了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