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人平等？

她沈知秋說這種話不覺得諷刺嗎？

她說的人人平等是她以折磨下人為樂趣，還是她一口一個“嫡庶有別”？

又或者是她麵對權貴時的阿諛奉承，轉頭麵對百姓時高高在上的醜惡嘴臉？

我見到過真正為創造“人人平等”世界努力的女子，就是沈知秋恨入骨髓的沈知意。

沈知意，沈府庶女，也是沈知秋的庶姐。

沈知秋是沈府嫡女。

當然，這隻是她們表麵上的身份。

實際上，沈知意，也就是我心裏唯一的阿姐，是從異世穿越過來的。

可沈知秋是穿書女。

我知道沈知秋是穿書女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

我名叫沈昭，這個名字是阿姐給我起的，她說我過去的名字不好。

她讓我和她姓，說以後她就是我的親人，是我的阿姐。

她說昭有光明的含義，我以後的人生一定會光明璀璨。

她說:“昭昭若日月之明，離離如星辰之行。”

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幾乎要痛哭出聲。

過去的我叫王引兒，爹娘想讓我給他們引來兒子，引來家裏的頂梁柱。

後來，他們也得償所願生了個兒子。

我六歲那年，弟弟出生了，爹娘本來想拿我換點錢給弟弟做新衣裳，可後來還是做罷。

不過，他們並不是心疼我，舍不得賣我。

隻是因為隔壁村傻子的爹娘看上了我，送了十個銅板給我娘做定錢，說是等我十三歲的時候就讓傻子來娶我，再給我家三十文。

我爹娘高興的合不攏嘴，說我比豬肉值錢。

可後來，我長到十歲，村裏就鬧了饑荒。

爹娘毫不猶豫地將我賣了。

離家那日，天空很美，落日的餘暉灑在路上，給萬物染上一層金色。

我沒有哭，因為我太餓了，實在沒有力氣哭。

家裏最後一點糧食給弟弟煮了粥，我隻能舔他喝幹淨的碗。

“這就是咱們女娃娃的命。”我娘親幹瘦的手摸了摸 我。

她說的沒錯，這就是女子的命。

我逃不掉，我娘也逃不掉。

因為家裏沒糧食，我被爹娘以三十個銅板的價格賣出。而旁邊的豬肉攤上，一隻豬要七十個銅板。

因為家裏沒糧食，我娘被爹送進窯子裏伺候人。

後來我爹拿著錢吃的滿麵油光，我弟也長的白白胖胖。

可買下我的是阿姐，是許多人心裏的活菩薩。

“昭昭，這不是你的命，我們不能認命。”阿姐聽我的身世落了淚，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我想將手抽出，我的手太臟了，會弄臟阿姐的......

阿姐實在是菩薩心腸，她施粥施藥，甚至開了免費的女子學堂，免費提供飯食。

機緣巧合下，她認識了三王爺鄭靖川。

然後兩人順理成章的相識相知相愛，阿姐被八抬大轎嫁進了王爺府，兩人琴瑟和鳴羨煞旁人。

可惜紅顏薄命，阿姐自入了府就一直纏 綿病榻，鄭靖川請了多少大夫也不見好。

後來，阿姐的嫡妹沈知秋入了府，細心照顧阿姐。

可是阿姐死後，沈知秋成了鄭靖川的側妃。

沈府姐妹情深、鄭靖川顧念亡妻一時間傳為美談，甚至有人說這是可比娥皇女英的千古美談。

可隻有我知道，阿姐根本沒有生病！

自從阿姐嫁人後，一天比一天憔悴。直到沈知秋進府，鄭靖川就以阿姐重病不適合見人為由，將阿姐的陪嫁侍女統統打發去做雜活。

鄭靖川說，阿姐知道自己的病會傳染，所以不願意讓我們繼續伺候她。

沈知秋拍著我的手說：“你的阿姐也是我的姐姐，我自然比你們盡心。”

可我不相信。

我的阿姐並不是什麼身嬌體弱的女子，她每天練武，明明是健康長壽的命，怎麼可能成親後就突然身患重病？

所有人都說她是病死的，可我親眼看到了真相。

那是一個陰沉沉的傍晚，我買通了王爺府的下人，打扮成侍女偷偷溜進了後院。

我想見見阿姐，想把買來的烤餅給她吃，她從前最喜歡吃烤餅了。

但是人人都說這是低賤的食物，阿姐吃這個實在不雅，她隻能偷偷躲著吃。

我還記得她和我一起躲在被子裏，分一塊烤餅吃，她吃的津津有味，她說：“食物和人都不應該有高低貴賤之分，我覺得烤餅就很好吃啊。”

那時候我咽下嘴裏的烤餅，笑著附和點頭。

我摸了摸懷裏的烤餅，心裏想著阿姐看到了肯定很開心。

我小心翼翼的進入阿姐的院子，藏在房間裏，想給她一個驚喜。

然後我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久到月亮出來了她也沒有出現。

出現在房間裏的是沈知秋，她穿著華貴的紅色長裙，行動間似有流光浮動。我立刻認出那是流光紗。那是去年外邦進貢的稀世珍寶，一共隻有三匹紗，一匹給皇後做成了鳳袍，一匹賜給和親的公主，最後一匹皇帝賜給了我家阿姐。

可現在，那稀世珍寶穿在了沈知秋身上。

我皺了皺眉，心下疑惑，直覺告訴我不要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