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鬆了手，李傳寶立馬屁滾尿流地往家跑去。

這一次，他倒是不嫌棄自己書包重，也不吵著鬧著要手機了。

今天原本的行程與往常的每一天都相同。

我先是去菜市場買好今天要做的菜，然後又拐到李傳寶就讀的小學去接他放學。

剛才那一通鬧騰後，菜籃子也滾到了地上，青菜散落一地，丈夫李強指定讓買的大雞腿也沾了灰。

我索性撿起來連籃帶菜，全扔進了垃圾桶。

這個煮飯婆，老娘再也不當了！

......

等我回到家裏打開門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李傳寶光著屁股趴在沙發上，他奶奶劉芳正半跪在他麵前頗為心疼地為他上著藥。

「奶奶！你能不能輕點兒啊！想疼死我嗎？」

「嘶......，你聽不懂人話嗎？吃那麼多飯都白吃的啊？」

與李傳寶的氣急敗壞不同，婆婆劉芳低眉順眼，孫子說重點就重點，孫子說輕點就輕點。

就差沒拿個放大鏡仔仔細細地往他屁股上上藥了。

轉頭瞥見站在門口的我，李傳寶先是反射性地身子一顫，然後又趕緊伸手抓住他奶奶。

「奶，奶奶，救救我！她回來了！她會打死我的！」

「救救我啊！我媽要殺了我！」

這一呼喊給我婆婆心疼的。

她連忙想將李傳寶抱在懷裏，不小心又碰疼了他的傷口不說，就光是李傳寶這120斤的體重就足以令她吃不消。

她憋紅了臉卻實在沒法子，又若無其事地將孫子放下。

「別怕，有奶奶給你撐腰，看誰敢打我大孫子的注意！」

老太太的吊梢眼望向我，該說不說，還真有點狠厲那味兒。

隻可惜，她還是太老了。

「張倩，你打傳寶了？」

我若無其事地聳聳肩，一邊走到餐桌旁倒水，一邊道：「親媽教訓兒子，天經地義。」

「你還敢說這是教訓！有你這麼教訓親兒子的嗎？你看看，你看看這屁股墩子被你打的，皮開肉綻啊！」

「你真是連後媽都不如！」

「我老李家倒黴啊，攤上你這麼個喪門星！」

李傳寶躲在他奶奶身後，亦是小聲地吐著舌頭附和著「喪門星」。

嗬，有了人撐腰就換了副嘴臉。

還真是死性不改。

我麵無表情地解釋，說李傳寶玩手機闖紅燈，差點被車撞，我這才「教育」了他一下。

還輕聲細語地附和了一句：「媽，我這不也是為了傳寶好嗎？他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兒啊，那咱老李家命 根子不就斷了嗎？」

老太太臉色一變，卻還是臉不紅心不跳地梗著脖子道：

「你要是看住了他，他能自己跑出去？你不反思自己也就罷了，還把氣撒在孩子身上！」

「小寶本來就被嚇到了，你這樣，知不知道對他的身心造成了多大的創傷啊！？」

我掏了掏耳朵，滿不在乎：「哎，我解釋了你又不聽。」

「行吧行吧，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嘍~我累了，我要休息。」

訝異與我的反常反應，婆婆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是了，一向唯唯諾諾，把婆家對自己的看法看得比天高的兒媳婦，又怎麼敢這麼對她講話的？

她瞪大了眼睛，一時間沒了聲音。

還是李傳寶捂著屁股從沙發上站起來，指著我就對他奶奶道：

「奶奶，你沒看她這態度嗎？她根本就沒把你當老大！她在挑釁你！」

「快快快，給她立規矩，讓她知道，我們老李家到底是誰說了算！」

他雙眼放光，滿臉的肥肉隨著動作擺動，看著油膩又惡心。

明明才11歲的孩子，惡心地像個中年油膩大叔。

那副有了靠山後頤氣指使的樣子。

就是要報複我揍了他。

看吧，有些孩子是教育不好的。

因為他們，從很早以前，骨子裏就爛掉了。

「對對對，要立規矩！」老婆子在攛掇下穩了穩心神。

「張倩，我給你說過很多次了。你嫁到了我們沈家，就是我們沈家的兒媳婦，說話辦事，都要問過夫家的意見，可不能再像你從前那樣野。」

「老李家的家規你都知道吧？百善孝為先，無後就是最不孝順的。在我們老李家啊，萬事都要以香火傳承為重。」

「生子，養子，護子，那是一個女人該為婆家盡的本分！像你今天這麼對小寶，那是有悖天道的！」

「要放在以前，死了連婆家的祖墳都不配葬！」

她一臉的看不上和不屑。

同樣身為女人，我隻為她感到悲哀。

困於重男輕女的環境，卻慘而不自知，將男尊女卑奉為圭臬。

成為延續香火的犧牲品，卻隻知引以為豪。

見我沒反應，她又朝著我咂咂嘴：「不過嘛，念在你是初犯，可以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你好好給小寶賠個不是，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李傳寶探出個腦袋來瞥我一眼，學著他奶奶那刻薄的模樣，冷哼一聲：

「我本來不想原諒你的，但是看在我奶奶的麵子上饒你一回。」

「你現在跪下給我磕個頭。」

「嗯......，最好再給我買一份肯德基全家桶，我就當今天的事兒沒發生過。」

我看了眼神情倨傲的婆婆，又看了眼趾高氣昂的李傳寶。

搖了搖頭，吐出了一句「傻x」

然後轉身，進臥室，關門，反鎖，一氣嗬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