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姐，現在該怎麼辦呀

回家的馬車上，陸子文臉色鐵青。

他不是不知道爹娘經常去洛家打秋風，可那都是沒辦法的事。

自己常年讀書，家裏全靠阿爹賣幾本畫本賺些銀錢，補貼生活，而洛家家境富裕，兩家既然結為姻親，那洛家幫襯一些不也是應該的嗎？

待自己他日得勢，洛家還不是要沾自己的光，今日不過是叫她洛婉娘做幾件衣服，就張口銀子，閉口銀子，實在是可恨。

沈白娟溫柔的將自己表哥攥緊的拳頭給掰開。

心疼的看著陸子文手掌心掐出來的指甲印。

“都怪娟兒不好，表哥若不是為我開口，也不會被那洛姑娘如此羞辱。”

“娟兒自己倒是沒什麼，她就是打我，罵我兩句也無妨，可表哥做什麼要受這種屈辱。”

“表哥是家族裏最有出息的讀書人，阿娘說就是文曲星下凡也比不過表哥，合該世界上最好的女子來相配，就是公主也娶得，洛姑娘不過是商戶之女，能有那麼好的運氣嫁給表哥，居然還不珍惜，娟兒實在是替表哥覺得不值。”

“我若是能嫁個好人家就好了，但時候一定舉全家之力來幫扶表哥，就不用再看她洛婉娘的臉色了！”

陸子文見表妹如此懂事，臉色稍緩，又聽她說如果能嫁一個好人家，不由想到那件由郭夫人定製的衣服。

若是能把這個功勞算到表妹頭上，那何愁找不到好的夫婿，不管是有錢還是有權都能對自己有所幫助。

“調頭，去洛府。”

“好妹妹，你可真是哥哥的好妹妹。”

沈白娟紅著臉低下頭:“能為表哥分憂，是娟兒的榮幸！”

眼見著剛離開不久的兩人去而複返。

我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陸子文一張嘴就是讓我把功勞推到沈白娟身上，說話的語氣和表情，就好像能替沈白娟鋪路是我上輩子積德才能有此榮耀。

喝點兒馬尿你是心高氣傲，敢搶我功勞你是生死難料。

織女娘娘，財神爺爺，這是哪位神仙的坐騎沒拴好，出來發癲呀？

正好丫鬟來上茶，我抄起茶杯，還冒著白煙的茶水衝著陸子文的臉就潑了過去。

我倒要看看這臉皮有多厚，是不是連熱水都燙不透。

“你們兄妹倆的臉皮，真是讓人歎為觀止，陸公子讀書真是太可惜了，合該是做土匪的料子。”

“搶別人東西都能麵不改色，上午搶衣服，下午搶功勞，是不是明天我洛衣坊也得讓你陸公子來當家。”

“洛婉娘你大膽，我可是秀才，敢傷我你是想去吃牢飯不成。”

“我呸，你犯什麼癔症，區區一個秀才就敢這麼說話，合該拿馬尿照照你的樣子，醜人多作怪，這中州城裏扔一塊磚砸死十個，有九個人都是秀才，也就你把自己當回事兒。”

“這洛衣坊看了這麼多年，什麼樣尊貴的客人我沒見過，就是王府的女眷也沒有你這般張狂，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不成！”

剛才潑水的時候，沈白娟眼疾手快的閃到一旁，任由熱水將她表哥燙的縮成一團。

這會兒又湊過去給他拿手絹擦臉。

“怪不得姑母說洛姑娘沒教養，我表哥好心給你出主意，你反而恩將仇報拿水潑他，如此潑婦行為，實在上不得台麵。”

我順手抄起另一邊的茶杯，抬手就朝她潑去。

“怎麼就把你落下了呢？”

“沈姑娘張口教養，閉口台麵的，那我倒是想問問，你一未婚女子跟自己表哥拉拉扯扯，摟摟抱抱，一點也不知道避嫌，難不成是想親上加親，給你表哥做妾？”

“這就是沈姑娘的教養，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洛婉娘，你胡說八道，我與表哥清清白白，怎容你這般汙蔑。”

我掃了一眼陸子文搭在沈白娟腰上的手，意味深長的點點頭。

“清～清～白～白”

他們兩個要是清白的，我洛婉娘這輩子都不再吃八裏橋下賣的雞湯餛飩了。

早就發現他們不對勁，那麼大年紀了，一口一個表哥表妹的，一會兒拉拉手，一會兒摸摸頭，當我眼睛是瞎的嗎？

“夠了，洛婉娘，你鬧夠了沒有？”

“娟兒隻是我的表妹，我對她好一點有錯嗎？你怎能如此齷齪揣測我們的關係，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陸子文全然沒有往日光鮮的樣子，束發的簪子鬆了，發絲粘在臉上，臉上還掛著茶葉梗，看著狼狽極了。

叫人看一眼就倒進胃口。

阿爹為我與他訂婚，是看重他讀書用功，將來想必能有個好前程，嫁給他總不會叫我吃苦。

當時我看他一身素色長衫，麵容雖不俊美，但也算得上清秀，再加上一身讀書人的書卷氣，總還看得過去，也就點頭同意了。

現在再看，恐怕是熬夜刺繡傷了眼，錯將魚目當成珍珠。

好在我醒悟的還不算遲！

既然打定主意要退婚，我就懶得再與這二人掰扯。

直接叫來家丁將他們攆出去。

沈白娟跟受驚的鵪鶉一樣，死死抓著陸子文的衣袖不放。

可憐陸子文一臉的狼狽，臉上火辣辣的疼還得分神去安撫她。

嘴裏還不忘威脅我:“莫欺少年窮！”

“洛婉娘，你如此欺我辱我，待他日我功成名就，必要讓你好看。”

莫欺少年窮，莫欺中年窮，莫欺老年窮，死者為大。

廢物男人嘴硬的一生，莫過於此。

“洛婉娘，你今日將我二人趕出去，來日 你就是八抬大轎請我，我都不在登你洛家的門！”

我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還有這種好事？”

陸子文氣的跺腳:“你這惡毒女子，不配做我陸家的媳婦，我要與你退婚。”

“慢著！”

“快把他二人放開。”

沈白娟一臉得意的神情，以為拿捏到了我:“怕了吧！我哥哥可是狀元命，以後有你後悔的！”

我急忙看向陸子文:“你剛剛說退婚一事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我陸子文說話算話，你洛婉娘配不上我，自然要與你退婚。”陸子文下巴高高抬起，配上他那張燙的通紅的臉顯得有些滑稽。

而我卻顧不了那麼多，猛的一拍手:“哎呀！雙喜臨門。”

“來人快拿紙筆來，今天把這退婚書一寫，你我從此再無關係。”

陸子文揚聲大喊:“洛婉娘，你可知退婚是何意，離了我，這中州城還有哪家敢娶你。”

陸子文不願意相信，我是真的想跟他退婚，畢竟在他心裏一直覺得這樁婚事是我高攀了他。

現在他喊著要退婚，我應該誠惶誠恐，低三下四的跟他道歉求他原諒我才對，怎麼可能那麼高興的就答應下來。

“陸公子當真好笑，說退婚的是你，擔心我退婚之後嫁不出去的也是你，陸公子，趕快把退婚書寫了找家醫館讓大夫給你看一看腦子，別是讀書讀傻了。”

“洛婉娘，你說什麼？”

“表哥，她罵你是個傻子！”

“我聽見了，不需要你再重複一遍。”陸子文有些崩潰。

沈白娟一臉委屈，聽見了還問！

丫鬟拿來紙筆，我很快寫好一封退婚書，礙於顏麵，我也隻說是兩人性情不和，經過商量之後決定退婚，從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誰料陸子文看都不看，一把奪過來就撕掉了。

“婉娘，你太衝動了！”

“婚約怎可兒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實你說退就能退的！”

“這一次我不跟你計較，以後就不能再這麼任性了！”

我聽完隻覺得好笑，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給誰看，還不是舍不得我洛家這棵搖錢樹。

陸子文拉著沈白娟急匆匆就走了，生怕慢一步，我就硬逼著他退婚。

“小姐，現在該怎麼辦呀？”

“要不要寫信叫老爺回來？”

“不必，這麼點小事哪用得著麻煩我阿爹，若是連陸子文這個蠢貨，我都解決不了，還怎麼撐起這偌大的家業。”

既然我寫好的退婚書他不願意簽，那就等他跪著求我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