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公司頂樓。
向下看去。
滿目繁華。
這座燈紅酒綠的大都市,遍地是金。
人們通常,可以一眼看到這座城市建設起來的紙醉金迷。
卻看不到深埋地下的皚皚白骨。
這麼大的城市。
卻沒有我容身的場所。
對我而言,這些繁華的高樓大廈,反射出的夕陽的光輝。
都在嘲笑著我的無能。
已經夠了。
隻要向前一挺身子,縱身一躍。
片刻後,我的世界就會陷入一片寧靜。
最好,是把我肮臟的腦.漿,濺在過往路人的身上。
多少給他們留下點終生難以磨滅的陰影。
也算是,我給這個世界留下了一些,我曾經來過的證據。
三十層樓的樓頂。
肅殺的冷風幾乎將我吞沒。
但是很快,我就感覺不到冷了。
閉上了雙眼。
我雙手撐在了平台邊緣——
「兄台,三思啊。」
「有什麼想不開的,非得今天就死呢?」
一個空靈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愣了一下。
睜開眼,循聲看去。
是一個麵色慘白的男人。
穿著一身西裝,頭發上的發膠鋥亮,戴著一副斯文敗類標配的金絲眼鏡。
我發誓,就在上一秒,我閉上眼睛之前,旁邊還沒有人。
而且,在上到天台之後,我就從外麵鎖住了唯一的入口大門。
這家夥是哪兒冒出來的?
「你哪位?」
我沙啞的問道。
男人沒有看我,一直盯著自己手裏的手機。
「麻煩死了,癌症死的也超標了......」
「上個月過勞死的超了三倍,這個月一個都不能再有......」
「啊,你在跟我說話嗎?」
他放下手機,看著我。
我張著嘴,想說什麼,但又不知該從哪兒開始吐槽。
槽點太多了。
半晌,我實在是受不了天台凜冽的冷風。
還是趕緊去那個沒有寒冷,隻有烈火灼燒靈魂的世界暖和暖和吧......
「那個,如果你沒事的話,容我不陪你閑聊了。」
「我忙著去死......」
說完,我麵無表情的把頭擺正。
再次準備撐著天台邊緣跳下去。
「人類啊,要麼忙著活,要麼忙著死。」
「對此我早就見怪不怪了,隻是......」
「咱們商量一下,你要不過幾天,等到下個月再死可以不?」
那個男人開口。
又是一些聽不懂的莫名其妙的話語。
這人是個瘋子吧?
我心裏這樣想著,皺著眉頭看向他。
「怎麼,你比我還急嗎?」
「要不你先?」
我一揮手,對著下方百米高的天空,做了個請的手勢。
男人收起了手機,連連擺手。
「不不不......你誤會了。」
「你比我幸運,活不下去了可以一死百了,我不行。」
「我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我這個月自殺死亡的名額已經快超了,所以你能不能再活個幾天,等下個月一號再死?」
什麼狗屁不通的玩意......
我哭笑不得,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奇怪的男人。
「不好意思......你是說每個月,不同原因死法的人,還有數量要求?」
「那是當然,要是隨隨便便就死人,地府不是亂套了?」
「......」
「啊,我是不是還沒有自我介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男人說著。
全然不管我滿臉看神經病的表情。
伸手進兜裏,掏出了一張名片,雙手呈到我的麵前。
地府辦事處,C-146區域辦事員。
職位,死神。
「......」
我看著那張極簡風格的名片。
在風中淩亂,說不出話來。
自稱死神的男人還在我的耳邊喋喋不休。
「這位兄台......叫李東是吧?」
「我呢,主管這周邊八十萬平方公裏的人類死亡調度工作......姑且是個死神。」
「因為這個月自殺死亡的人數有點太多了,再死七個我就要超標了,我這季度的功德補貼就要被扣一半,所以......」
我實在沒興趣聽這個瘋子,在這說胡話。
冷聲打斷了他。
「不好意思,我現在沒心情聽你說這些。」
「你如果真的是死神的話......行啊,那你就讓我從這兒跳下去還死不成,我就信你,好嗎?」
男人看了看我,滿臉無奈的聳了聳肩。
「這......」
「行吧,那你試試看跳下去。」
「這招我很久沒用了,我記得口訣是......」
真的是夠了。
好不容易打定主意一了百了,臨死前還要聽一個神經病在這發癲......
我沒在理會他,閉上眼,向前縱身一躍——
耳邊沒有呼嘯的風聲。
不應該啊?
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重力加速度下,我應該能聽到震耳欲聾的破風聲。
我睜開眼。
發現自己還是坐在天台的邊緣。
那個男人,仍舊是苦著一張臉,坐在我旁邊。
「我......這......」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腳下的高空。
臥槽,我出現幻覺了?
「好了,現在你該信了吧?」
「要是相信我了,那咱們就好好......」
我沒搭理他。
再次一躍而下。
這次我沒閉眼。
我要親眼看著自己從一百多米的高空掉下去,摔成一攤肉泥。
前一秒,我還能看見下方街道的車水馬龍。
這一秒。
我看到的,又是清澈湛藍的天空。
我還是和剛才那般無二,坐在天台頂端,眺望著遠方的城景。
「我說李東兄台,你差不多也該信我了吧?」
「就別老跳著玩兒了,時間回溯這招很耗靈能的......」
死神愁眉苦臉的看著我。
我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不知該相信什麼。
「額......」
「如果你真的不想讓我死,為什麼不直接攔住我?」
半晌,我才憋出這麼個問題。
死神苦笑了一下。
「我倒是想啊兄弟......」
「但是你看,我在現世是沒有辦法觸碰到你們的......」
我看著他抬起一指手,伸向我的胸膛。
看著那隻雪白的手,徑直穿過了我的身體。
我一點兒都不疼。
嚴格來說,那隻手就像是個投影,沒有實體。
「看到了?」
死神抽回手臂。
淡定的看著我驚愕的臉。
通常,我一般不會相信這種離譜到極點的事情。
但是今天,我似乎是不信都不行了。
「所以......你真的是死神?」
「如假包換。」
「慢著慢著......我看電視上,死神不都是穿著袍子,戴著兜帽,手裏拿著一把大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