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從現在，回到過去

日暮低垂。

夕陽的餘暉，把整座城市，照成了暖橘色。

我開著車，停在了一條鐵軌跟前。

我叫李楓。

在一家互聯網企業做高管。

但是，那已經是截止今天以前的事了。

沒錯兒，就是你想的那樣。

我被中年優化了。

在互聯網企業中，老板們需要的永遠是新鮮的血液，年輕敏捷的頭腦。

尤其是市場營銷部門。

作為當下互聯網用戶的主力軍，十八到三十歲之間的用戶，是所有網絡公司都要上杆子討好的對象。

我這種，三十五歲，進公司已經十二年的老東西，已經開始逐漸跟不上時代了。

比起給我開一年五十多萬空餉。

企業不如用十萬的年薪去請五個了解時下熱門話題和用戶痛點的二十三歲年輕人。

能獲得的收益，不論如何都是我一個人能給企業帶來的多得多的。

大多數被中年優化的同事，也都是一樣的原因。

明天之後，我就正式成為無業遊民了。

想到以後不知該去向何處的生活。

我的心裏，就感到一陣酸楚。

火車就要開來了。

叮叮當當的警報音，此起彼伏。

由遠而近，我已經可以聽到火車的哐當哐當聲。

那是一輛綠皮火車。

這樣的列車，緩慢的速度，破舊的車身，作為客運的功能早就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就和我一樣。

現在這樣的列車，就隻能用於貨運，運載冷冰冰的貨物。

二十年前還不是這樣的。

我依稀記得......

就在二十年前，大概也是現在這樣的時候。

我在老家縣城火車站，送我的青梅竹馬上車的時候，她坐的就是一輛綠皮火車。

......

時間，回到世紀初。

十五歲的我，和林如夢是一樣的年紀。

「FTZOTOF？」

「這是什麼意思？」

我拿著手裏的那張同學錄，滿臉疑惑不解的問道。

林如夢俏皮的一笑，甩了甩腦後的兩根大辮子。

「嘿嘿......不告訴你！」

我看著她這個樣子，是又好氣又好笑。

中考結束，三年初中生涯也畫上了句號。

我們這些小夥伴們，就開始分發同學錄留作紀念。

現在的年輕人未必知道那是什麼。

從外觀上看，很像那種老式的相冊。

但是，裏麵記錄的不是相片。

而是一張張的紙。

上麵羅列著各種空白的信息，諸如姓名，生日，電話號碼，家庭住址，興趣愛好，OICQ號等等等等。

同學錄的中軸是可以打開的，掰開中間的圓環，就可以取下一張張空白的同學錄。

找到自己想要在未來能繼續保持聯係的，玩得好的同學，分發出去。

等他們填好了自己的信息之後，再收回同學錄裏。

現在早已用不上這種玩意兒了。

同學錄，似乎也已經是一種時代的眼淚。

可我初中畢業的那個年代，還是很流行這東西的。

我自然是跟家裏求爺爺告奶奶，從家長那裏要來了五塊錢零花錢，買了一本。

讓初中最好的朋友們填上了他們自己的信息。

包括林如夢，也找我要了一張去填。

但是......

「我說夢夢，咱倆真的有必要些同學錄麼？」

「你不是跟我要去同一所高中嗎......」

我哭笑不得的說著。

沒錯。

那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我和林如夢，同年同月同日生。

並且我們的父母本就是鄰居，還出生在同一所婦幼保健醫院。

這樣的緣分，打著燈籠也找不出多少跟我倆相似的。

我們也從小就是好朋友，一起玩到大。

幼兒園，小學，初中，我們都是同班同學。

現在中考結束了，我們即將進入高中。

是的，我倆考中了同一所學校，又要成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學了。

所以林如夢找我要一張同學錄寫上，有什麼意義呢......

「切，你這榆木腦袋，指望你知道什麼？」

林如夢撇了撇嘴，有些嬌嗔的說道。

我又看了一眼那張同學錄。

背麵的畢業贈語上，她就給我寫了七個英文字母。

FTZOTOF。

「你說我笨？這能怪我嗎......」

「你要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直接告訴我不就好了？」

「打這種啞謎，我猜不出來還說我笨......」

林如夢壞笑了一下。

伸出手，就要把那張同學錄奪回去。

「不要啊？那你給我，我給撕了......」

見她當真要收回去，我趕忙縮回了手。

「不不不......」

「你寫都寫了，我還是留著吧......」

這姐姐開的每一次玩笑，都有可能是真的。

有一回，她告訴我把我的可樂全倒了，現在瓶子裏裝的都是醬油。

我以為她逗我玩兒，想都沒想就擰開瓶蓋喝了一大口。

真是醬油。

還有一次，她告訴我我的抽屜裏放了一條蜈蚣。

我就更不信了，哪兒有女孩子敢碰蜈蚣的？

把手往桌肚裏一伸，就被那條蜈蚣狠狠咬了一口。

諸如此類的例子，我能舉上三天三夜。

所以，我就養成習慣了。

林如夢同學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當真話去聽。

這張同學錄我可不舍得還給她。

甚至，我還要當傳家寶一樣的保存下去，留給我的兒子孫子......

不過那一串英文字母，到底是什麼意思，我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隻是吧......你這個FTZOTOF......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就這麼讓我幹猜，我上哪兒猜得到去？」

「是拚音首字母，還是英文簡寫？求你了好夢夢，就給點提示吧......」

我陪著笑臉，不要臉的湊過去。

用胳膊撞了一下她的肩膀，賤兮兮的說著。

盛夏時節，我們穿的都是短袖。

我的手臂觸碰到她肩膀細嫩的皮膚。

滑滑的，涼涼的。

林如夢沒有抗拒或躲開。

但是，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想知道啊？」

「你就慢慢琢磨去吧！」

說著，她轉過身，撒丫子就往校門外跑去。

我笑著，在後麵緊追不舍。

「你別跑！今天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讓你回家了！」

「切，就你那小短腿，能追的上本女俠嗎？」

「等我追到你，我一定要給你按在地上，打你屁股！」

「哈哈哈那你就來呀？略略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