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貼上師兄耳畔低語,手腕一痛,蕭翊一把將我扯回。
“什麼話我不能聽?”他眸中火焰流竄,攥著我的手指似枷鎖,恨不得將我擰碎。
我迎上他眸中烈焰,唇角一翹,“悄悄話。”
我甚至沒機會再看師兄一眼。
我被困於一間鑲金嵌玉的寢宮,宮室璀璨精致,華美異常。
我手腕腳腕均被鐵鏈鎖住,可以在室內活動,但無法掙脫。
纏枝鎏金爐內異香嫋嫋,熏得我神思昏沉,隻覺筋酥骨軟,渾身無力。
“這鎖鏈是由我魔域靈鐵所製,刀劍不入,堅固異常,再輔以這媚骨奇香,可令修仙者靈氣潰散,如遭細火慢煨、吸骨抽髓。師姐,恐要受些折磨。”
“你想廢了我?”
“我隻想讓你無處可逃。如此,你才肯與我好好說話。”
“你想聽我說什麼?道歉?沒學過。”
他瞳孔驟縮,踱來踱去,似一頭壓抑怒火的狂獅。
“浣劍崖,一劍穿心,你對我可有一絲後悔?”
“不悔。”
“你說,黑瘴林有一眼黑泉,風水甚佳,適合埋骨。那黑泉有療愈之效,你可知?”
“不知。”
他緊盯著我的眼睛,不放過潛藏其中的任何蛛絲馬跡。
“我身殞,你可有一絲絲想起我?”
“沒有。”
“看著我的眼睛!”
我努力集中精神,掀開乏力長睫,迎上他執拗瘋狂又隱含希冀的熱眸,“你若恨意難消,盡可回贈我一劍。正邪對立,快意恩仇,又何必藕斷絲連?”
“好!很好!”
他一步上前,粗糲手掌鉗住我下頜,力道之大似要將我捏碎。
“你想死,我偏不讓!”灼熱氣息染紅我雙頰,“我寧可將你鎖上一世,也不讓你如願。”
他拂袖離去,我頓感力竭,甚至連坐直身體都不能。
這勞什子靈鐵果然厲害,還有這惱人的香!
該死的魔宗,盡整歪門邪道,魔之一字,當之無愧。
方才,我盡其所能激怒他,但凡他動一絲殺念,我已殉道。
方才,我是不是,過於心狠?
可,任重道遠,我有我該做的事。
蕭翊一連幾日不見蹤影,我 日漸虛弱,再不行動,我就隻能躺在床上任人宰割。
偌大宮殿隻有一名婢女照拂,我拒絕食物和水。
蕭翊果然現身。
“聽聞你想見我?”他冷淡挑眉,“雲錚仙子不是高高在上,說什麼正邪對立,見我這魔域妖孽作甚?”
我不顧他冷言嘲諷,瞥一眼送來的茶水,“不是晨露煮的茶,難喝死了。”
他聞言一怔,很快麵色如初,“雲錚仙子還記得晨露煮茶?可惜,當初那個一心一意為你收集晨露的人已經死了!”
“我不管。總之,不是晨露我不喝。”
他嗤笑,“今時今日,誰還會為你收集晨露?夜半起身,不辭辛勞,連一絲感動都換不來!誰還會這麼傻?”
他看我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個笑話:“你以為你還是昔日仙子、雲上美人?而今,你隻是一個階下囚!妄想恃寵而驕?誰還會寵你?茶是粗茶,水是糙水,愛喝不喝。”
我收斂氣勢,低眉垂目,“不飲也罷。可這鎖鏈,能不能卸掉?”
他冷眉高挑,仿佛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我蹙眉咬唇:“手疼。”
他神色一頓,情不自禁順著看向我手腕。
我秀眉蹙得更緊,麵露痛楚,用力掙紮,露出手腕紅痕。
一盞茶後,鎖鏈盡除。
他冷臉擰眉,替我上藥。
清涼藥膏即刻舒緩肌膚疼痛,不枉我費心摩擦,硬生生造出這刺眼傷痕。
他眉眼雖冷,手上力道卻極輕,上藥後不忘輕輕吹拂。
“還有腳腕。”我主動掀起長裙,露出瑩白肌膚。
他手指一僵,遲疑半晌,探手輕觸傷處。
“疼。”我嗓音綿軟,眼波含水,似嗔非嗔。
他眼底晦暗,情緒難懂。
最終,他還是將我玉足捧在手心,細致耐心為我塗藥。
粗糲指腹在我腳腕輕柔打圈,不知是不是藥力使然,指尖與腳腕的接觸麵灼熱難當。
他眸色更深,倏然收手,扭頭望向別處。
我軟綿綿倒在寬大無比的床上,雪白玉足襯著華美錦緞,禁不住歎息:“真舒服。自由的感覺真好。”
他立在床邊,一語不發。
我嗔他一眼,眸光幽怨,“別再用那冷冰冰的鎖鏈折磨我。我這身冰肌玉骨,受不住。折騰幾日,我如今連身都起不來。莫不是要見我形容憔悴、奄奄一息才滿意?不是說要囚我一世,那就慢些來,我們,可有一世的時間細細折騰。”
“聽見沒有?”我忍不住用那隻白玉似的腳輕觸他,“說話呀!”
“好。”他嗓音似失了水分的荒漠,嘶啞焦灼。
我的茶水換了,帶著晨露特有的清甜。
我重得自由,甚至,我可以走出這間寢宮。
所以,下一步,我要找出昭陽靈氣枯竭的秘密。
我摸清了魔宮地形,宮室分布以及侍衛換班時辰。
我終於能潛入蕭翊存放機密的那一間。
可我還是犯了一個錯誤,我低估了蕭翊的頭腦。
正當我沉浸搜集線索之時,身後寒意驟然貼近。
糟了!這氣息,再熟悉不過。
我回眸,已被他縮在懷裏。
我被拋入床榻,力道之大,柔 軟錦被也擋不住疼痛。
我奮力起身,卻又被他鎖住咽喉。
他將我困在懷裏,吐息夾著怒火,“假意順從,虛與委蛇,雲錚,你真當我傻?你以為我識不破你那拙劣伎倆?你向來高傲,何曾溫言軟語、眉目含情?我不過將計就計,且看你圖謀,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我也怒了,我最恨被人掐住喉嚨!
我扳過他的手,奮力咬上一口,留下一排整齊齒痕。
“將計就計,還是深陷其中?我不曾眉目含情?我的樣子不正是你想看到的?我不過掀起裙子,你便目不轉睛,如今卻嫌我腳太白,刺痛你的眼?”
“你......”
“我什麼?”
我用手指恨恨戳他胸膛,“裝腔作勢給誰看?是誰口是心非,巴巴的為我晨露煎茶?又是誰口口聲聲說要折磨我,卻舍不得我痛?”
“還有這床。整這麼大作甚?”我眯眼瞧他,“你是不是很想看我躺在床上的模樣?”
他臉色紅了又白,薄唇顫抖,卻說不出一個字。
“想看也不是不行。”我嗓音放柔,“但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