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垂涎

可娘卻一心一意的想讓爹回頭。

自從那次和娘談心過之後，娘的情緒好了不少，甚至對著爹沒有喝醉的時候還會笑一笑。

可惜，爹清醒的時候太少了。

甚至到了最後變本加厲，每次當娘繡完一副繡活拿到工錢的時候，爹就會聞訊趕來，輕而易舉的說上幾句好話，娘就會乖乖將工錢全都給他。

那時候的娘會臉紅，看著爹的時候目光裏全是溫情脈脈。

可爹拿了錢之後卻是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就離開了，繼續把娘的血汗錢花在賭桌上。

時間一長，娘眼中的希望又一次熄滅下去，但依然不準我提出離開爹的話。

她依然活在自己編織的希望中，期盼著哪一天爹會回頭。

娘的手藝不錯，一手繡活人人看了都叫絕，因此即便家裏爹一直不務正業，賺的錢不夠他自己喝酒，我們家的日子也勉強能過下去。

就這樣，我漸漸長大了。

我不知道我長得到底怎麼樣，但慢慢的，圍繞著我身邊的人多了起來，走出去的時候總是能聽見他們竊竊私語，有時候遇上外麵來的小廝，我也能發現他們的眼神特別亮，亮得嚇人。

後來我才知道，那種眼神叫垂涎。

這個時候，我爹依然醉生夢死，但我漸漸發現，爹的目光留在我身上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我並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隻本能的覺得這樣的目光讓我很不舒服。

可當我把這事對娘說了之後，娘卻臉色一變，把我狠狠嗬斥了一頓：“你在胡說什麼？那是你爹！你當他是街上的二流子？你個小蹄子！皮肉癢了是不是？”

娘罵完還抄起掃帚不由分說的把我狠狠打了一頓，一邊打一邊還要叮囑我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我被打的哭哭啼啼，渾身上下沒幾塊好肉，跑到了小姐妹青葉那裏。

我是三小姐院子裏的小丫頭，青葉長得五大三粗，據說三小姐因為這個很不喜歡她，讓她做了廊下的灑掃丫頭，我們是一對沒人重視的小姐妹，從小一起長大，關係挺好的。

青葉看到我被打成這樣嚇了一跳，找了藥給我塗，一邊塗一邊嘮叨說：“這次又是你爹打的？是我說你爹可真是......”

我眼淚汪汪的說：“不是，是我做錯事被我娘打的。”

為什麼被打我不敢說，娘跟說的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呢。

“是你娘打的？那是你做錯了什麼事吧？”青葉驚訝了，給我把藥塗好，又說，“放心，塗了藥之後好得很快，上次我挨打了之後也是塗的這個，過幾天就沒事了。”

對於我們下人來說，被責罵，被責打都是家常便飯，我們都習慣了，並沒有多覺得難受。

我們就是那水裏的浮萍，無依無靠，不管是人生還是性命都由不得我們自己做主。

但青葉比我好，最起碼她家裏沒有我這樣的爹娘。

我很羨慕她。

青葉覺得我娘人挺好的，比我爹靠譜多了，所以聽到我說是我娘打的之後就說肯定是我做錯了事。

可隻有我心裏明白，娘的心裏其實全都裝著爹，並沒有我的多少存在。

大約是娘對爹說了什麼，後來爹收斂了些，但依然還是會偷偷的看我，那目光很複雜，我發現之後總是覺得毛骨悚然。

我心裏總是有著不太好的預感，因此越發粘著娘。

但娘並不當一回事，大概在她心裏，就算爹再不好，那也是她頭頂的一片天。

天怎麼會傷害她呢？

我心裏有些焦急，但毫無辦法，隻能盡量粘著娘，不願落單。

但，事情還是發生了。

有一天晚上，娘給人送繡好的鞋子，我偷偷看過，那鞋子精致小巧，用了最好的金線和珍珠裝飾，華美秀麗，那是我一輩子都穿不上的漂亮鞋子。

娘對鞋子可寶貝了，對我說過要是出了岔子把命送上都賠不起，所以她把鞋子一做完就連夜送去，不敢耽擱半分。

臨走前她囑咐我要好好留在家裏看家，爹沒回來，家裏就隻有我一人，我忐忑不安的答應了。

房間裏靜寂極了，我不安的等著娘回家。

但沒想到娘還沒回來，爹倒是先進了家門。

當我看到我房間門口的是爹的時候，我就覺得大事不妙，才想逃走卻爹推開了門。

我大驚：“爹，你怎麼了？爹？”

我試圖用一聲聲的爹換起爹的憐惜，卻隻得到了一個劈頭蓋臉的耳光。

爹目露凶光，咬牙切齒：“你這個不孝女！不要叫我爹！我沒你這個招蜂引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