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域的女子與中原的女子終歸還是有諸多不同的。
京中世家女子從小就被教導賢良淑德,端莊有禮。
相比起我的沉悶性子,朵提要有趣,張揚得多。
朵提攀上祁言的胳膊,柔聲道:「祁言,我想騎那匹白蹄馬。」
祁言搖頭:「那匹馬性子暴烈,一般人可降不住。」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祁言語氣寵溺道:「不怕出洋相?」
朵提撇撇嘴,抓著祁言的胳膊晃蕩:「有你在怕什麼,你也不舍得真讓我摔下馬來吧?」
看著兩人恩愛的模樣,我覺得自己實在多餘。
「喲,好巧啊!沒想到祁大將軍和沈三小姐都在這兒呢。」
一身穿紅衣的男子走了過來,眉飛色舞,英氣勃勃。
我認得他。
易鳴謙,易王爺的獨子。
易鳴謙笑嗬嗬地拍了拍祁言的肩頭。
「我前幾日原想為祁大將軍設宴接風洗塵的,後來有事耽擱了,實在對不住,改日易某定會親自登門拜訪。」
祁言微微頷首:「易小王爺太客氣了。」
易鳴謙輕聲笑道:「祁大將軍護國有功,保我大夏安寧,我應當替萬千子民謝過祁將軍。」
祁言神色淡淡,似乎不想與易鳴謙多言。
「承蒙易小王爺厚愛,祁某實在擔不起這份殊榮。」
易鳴謙聳了聳肩,又扭頭看向身旁的朵提。
「這位就是祁將軍從西域帶回來的女子?」
祁言垂眸不語。
易鳴謙又看了看我:「我聽聞祁將軍與沈三小姐早有婚約,你這去一趟北疆,就帶回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日日陪伴在側,怕是容易遭人非議吧?」
祁言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我心中雖對祁言有所不滿,但也無意在大庭廣眾之下予他難堪。
「多謝易小王爺體恤,我雖與祁將軍有婚約,但那也隻是兒時戲言,不可當真,如今祁將軍已心有所屬,沈琴亦有成 人之美。」
「改日我爹爹便會奏請陛下,取消我與祁將軍的婚約。」
易鳴謙微微挑了挑眉。
「沈三小姐倒是遠比我想象的要識大體得多。」
「小王爺謬讚了。」
「三妹。」
二哥這時走了過來,看了一眼祁言和朵提,抬手將我護到身後。
「祁大將軍這次平定叛亂有功,今日不同往日了,回京多日一直沒能前去府上拜見,還請祁大將軍見諒。」
二哥性子直爽,若是不滿便會直說出來。
祁言有意悔婚之事讓他生氣了好幾日。
今日見了祁言怕是少不了一番冷嘲熱諷。
祁言輕輕搖頭:「沈二哥。」
「我現在可擔不起祁大將軍這份稱謂了,如今你祁言風光無限,又怎會看得上我們沈家這種小門小戶。」
「我從未有過這番想法,沈二哥何必出口傷人?」
二哥冷哼一聲。
「嗬,我出口傷人?我三妹從小與你一起長大,是你親自向陛下求娶,陛下才賜你二人婚約,我妹妹等了你三年,結果你祁言轉頭就帶回來一女子,你讓我妹妹如何自處?」
朵提卻一點不見愧色。
「祁言在北疆戰場幾次死裏逃生,是我救的他,這三年也是我陪伴他左右,我二人早已心意相通,他與沈三小姐確實有婚約,可祁言出生入死之時她卻在京中享清福,未曾共患難,又有什麼資格要求祁言心裏有她?」
我有些錯愕,抬頭對上祁言的眼睛,後者偏頭躲開。
原來他竟也是這麼想我的嗎?
自從祁言出征之日,三年來我幾乎就沒有睡過一次好覺。
每次午夜夢回都是祁言在戰場上廝殺的情景,夢見他渾身是血,神情痛苦。
三年來我幾乎跑遍了京城中所有大大小小的寺廟,為了給他祈福可以在佛像麵前跪上一天一夜。
甚至為了祁言平安歸來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
可換來的居然是這般惡毒的猜忌。
祁言啊祁言,我真是錯看了你。
「我妹妹享清福?」
二哥氣憤道:「自你出征之日起,我妹妹日日夜不能寐,不知消瘦了多少!你居然這麼說她!」
「二哥,多說無益,我們走吧。」
我拉著二哥轉身。
「琴兒......」
「祁言,算我沈琴癡心錯付,從今往後一別兩寬,祝你和朵提姑娘白頭偕老。」
我幼時就愛慕,滿心歡喜將來長相廝守的人現在已經變得麵目全非。
我本以為隻要祁言歸來,我三年的期許就會變成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幸福。
可如今我算是真正看清楚了,眼前的祁言早已經不是我心心念念的男兒郎。
既然如此,便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