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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顧溫醇還是回來了。
節目組的人來家裏拍攝,他們很快發現我們之間氣氛不對。
不僅他們,連網友也發現了。
#沈明珠婚變#爬上了熱搜。
事情起因是我給顧溫醇精心準備了一頓燭光晚餐,結果一個電話就被叫走了。
臨走前,甚至沒有給我一句交代。
我看到了手機上的來電提醒,毫不意外是林清也。
顧溫醇丟下碗筷,抄起外套就要走。
我搶過他的手機,用力砸向地板。
“沈明珠,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抿著唇,攔在他麵前。
裂屏的手機在斷斷續續響著鈴,顧溫醇抄起地上的手機,將我用力推向一旁。
“我馬上回來。”
丟下這麼一句話,他轉身離開。
我呆呆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跌坐在沙發上。
夜幕降臨,隻有攝像頭的紅外線指示燈,陪伴著我渡過漫漫長夜。
這一晚,我窩在沙發裏,許久未動。
突然,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
我原本無意接聽,對方卻不依不饒,連著打了無數個電話。
沒辦法,翻遍整個家,才找到了藏在沙發縫隙裏的手機。
看著熟悉的來電提醒,我渾身一顫。
不安像大手,緊緊拽緊我的心臟。
我接起電話,電話那頭一陣兵荒馬亂。
“沈小姐,你終於接電話了,沈夫人突然心臟驟停,你快來醫院吧!”
腦袋一陣暈眩,勉強穩住身子。
我馬上撥打顧溫醇的電話,可是對方無人接聽。
我慌亂無措之下,恰好對上節目組的攝像頭。
我第一次低聲下氣求人。
大半夜的求節目組派車,以最快的速度送我到醫院。
順理成章,節目組的人扛著攝像機也跟著來了。
我無暇顧及,跌跌撞撞趕到了醫院,手術室裏醫生正在搶救。
望著周圍蒼白的一切,我忍不住給顧溫醇打電話。
這個世界上,我發現此時隻有他可以依靠。
可是,撥過去的電話中,甜美的女聲一遍遍說著最殘忍的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我偏執地,一遍又一遍撥打著他的電話。
直到最後,手機徹底沒電黑屏。
我將手機砸向牆角,不停用力錘著身下的椅子,不鏽鋼的連椅發出悶響。
“哐哐哐——”
我的手指骨節錘得血肉模糊,卻絲毫不覺得疼。
或者說,比不上心口的萬分之一疼。
節目組的人都忍不住一陣肉疼,想上前阻止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病人家屬不要在外麵喧鬧!”
我停下手,茫然地看著從急救室裏蜂擁而出的醫生護士。
為首的白發醫生對我搖了搖頭。
“抱歉沈小姐,我們盡力了。”
我一陣耳鳴,腦袋一片空白。
“我有錢,你們再想辦法救救她好不好?”
我試圖從口袋裏找出錢,可是出門太緊急,除了手機什麼也沒帶。
“抱歉,請節哀。”
蒙著白布的病床從急救室裏緩緩推出,我膝蓋一彎,跪倒在床邊。
顫抖著手掀開蓋著的白布。
母親平靜地閉上眼,嘴角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她可以去找父親了。
“媽!”
眼底的淚徹底繃不住,聲嘶力竭地喊著。
可床上的人再也不會溫柔地撫上我的發,輕笑著說我們囡囡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姑娘了。
她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護士將我強行拖開,推走母親的病床。
我又生出股力爬了過去,死死拽在床邊,不讓任何人碰。
護士拽不動我,出聲詢問。
“病人其他家屬呢?”
我渾身一顫。
眼淚簌簌往下落。
母親過世後,我就再也沒有親人了。
在場所有人都拗不過我,隻能任由我扒著母親的屍體。
一直到天擦亮,第一縷陽光灑在母親的臉上。
母親灰白的臉,枯黃的發,高聳的顴骨,與我記憶裏那個溫婉明媚的大美人大相徑庭。
我才意識到,母親被病痛折磨了這麼久,為了我苦苦堅持著。
如今,她解脫了,可以與父親團聚了。
我不能再私自地將她留在我身邊。
緩緩鬆開手,護工見狀趕緊將病床推走,生怕我臨時又反悔。
我看著母親漸漸被推遠。
回頭,看向一直守在旁邊,默默拍攝了一整夜的節目組。
“你們能借我用下手機嗎?”
編導小姑娘眼眶通紅,將手機遞給我,看我的眼神裏充滿了同情。
我撥通那個已經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
一夜過去,對方的手機還是無人接通。
我笑了,可笑著笑著,大顆的眼淚直直往下墜。
我知道,今晚之後。
有些東西,隨著母親的離世,徹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