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戀愛五周年紀念日,我在火鍋店已經等了沈逸飛一個多小時。
店裏的服務員時不時向我投來同情的目光,幾次詢問要不要將鍋關火。
看我孤身一身坐在旁邊等候,又貼心地抱來一個玩偶放在座位上。
麵對男朋友的遲到,我已經見怪不怪,在耗盡我耐心最後一秒,沈逸飛姍姍來遲。
「你竟然早來了,為什麼不先把菜放鍋裏熱著?」
服務員跑來添水,適時開口解圍。
「是我剛剛問女士要不要把火先關了,不好意思,我現在給您打開。」
沈逸飛聽到這句話,訕訕地閉上了嘴。
沒有搭理這樣掃興的話,我夾起一片毛肚放進辣鍋裏涮,心裏開始默默倒計時。
我總喜歡邊吃飯邊聊天,沈逸飛卻不喜歡這樣。
想起大學一起吃旋轉小火鍋的時候,我興高采烈地夾起一個丸子給他吃,他卻突然冷下臉色嗬斥我。
「何玲,你知不知道在飯桌上大聲說話很沒有教養!你一個女孩子,家裏人沒有教過你嘛?」
我當時滿心滿眼地喜歡他,一時之間,被喜歡的人這樣說,瞬間我將所有的過錯都歸咎於自身。
沈逸飛成績優異,長相優越,出身良好,備受吹捧。
我花了很長時間才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邊。
可在他麵前,我總是顯得自相形愧,所以對於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在心裏,默默改變。
他說食不言寢不語,我就慢慢改掉吃飯時聊天的習慣,從前和朋友們聚餐時暢所欲言,到如今變得寡言少語。
以前我還喜歡給對方夾菜,覺得吃到了好吃的東西,也想立刻分享給對方。可沈逸飛覺得夾菜不應該用自己的筷子,他覺得臟。
因此我現在沒有顧及他,隻是一味地給自己夾菜。我無視沈逸飛幾次看過來的眼神,在我看回去時,他又心虛地立刻將視線拉回手機上。
猶豫片刻,他好像突然下定決心向我說道。
「我們分手吧……我覺得」
「好啊」
他似乎有些不可思議,沒想到我麵不改色答應了下來,就好像現在我們沒有討論感情破裂的問題,隻是輕易地問要不要吃毛肚一樣。
我堵上了他接下來準備的托詞,既然想分,還聽些冠冕堂皇的廢話做什麼。
火鍋升起的霧氣模糊了麵前人的臉龐,也恰當遮住了我眼眶的濕潤。
「好啊,那這頓分手飯你請。」
我揮手叫來了服務員,又對著菜單唰唰點了幾個菜,以前總舍不得花錢,分手前吃頓散夥飯,他總不能心疼這點錢吧。
沈逸飛看著我一係列操作,臉上有些迷惑。以前在感情裏,我吵架時賭氣說分手,可後悔低頭求複合的人總是我,他看著眼前的我似乎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他緊盯著我慢慢說道「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沒有。」
這時沈逸飛的手機鈴聲響起,他快速看了我一眼,拿起手機離開桌前。以往他還會以工作為借口,隻身離開,現在見分手在即,倒裝也不用裝了。
沈逸飛打電話的功夫,我也收到了一條不堪入目的短信。
「何玲,你早該離開沈逸飛了,他那麼好,你根本配不上他!如果不是當初你對他死纏爛打,他怎麼會和你在一起。今天就是我給他下的最後通牒,我倒要看看沈逸飛是選擇你還是我!」
電話那頭的人,是比沈逸飛小兩歲的肖慧慧,同樣也是他母親朋友家的孩子。他們小時候做過一段時間的玩伴,後來年齡漸長肖慧慧便跟隨父母出國留學,二人的聯係逐漸減少。
肖慧慧是家庭富養出來的女孩,任性嬌蠻,活潑熱烈,想要什麼就一定要爭到手裏。
當我看見肖慧慧的第一眼,我就感覺到她對我深深的惡意,那樣的眼神就像搶走了她的心愛之物。
我們初次打交道,是我發現沈逸飛身邊多了一個年輕靚麗的女助理。沈逸飛開了一家金融公司,卻找了一位主修藝術專業的實習生。
沈逸飛向我解釋道,這是他母親朋友家的孩子,隻是假期過來實習。一個藝術生不去參加畫廊展演的會談,卻跑來當一個負責風投的秘書,實在不合常理。
沈逸飛隻是告訴我,他對於肖慧慧沒有那種男女的想法,他隻把她做的妹妹來看待。讓我不要對她報以偏見,我應該調整自己的心態,而不是貿然去汙蔑他人。
可從那以後,肖慧慧都會借著工作的由頭,頻繁給沈逸飛打電話。她看不懂數據報表,分不清會議文件,到以後的辦公室黑燈,不小心扭傷,她都要事事得到沈逸飛的回應。
沈逸飛漸漸也沉迷到英雄救美的故事中,他不再說肖慧慧嬌蠻任性,反而誇讚她活潑可愛,脾氣率真,工作完成不到位,他也會鼓勵她下次再接再厲。
我想勸說自己放下心來,可痛苦的回憶總是將我撕扯成碎片。在大學我們一起完成小組作業時,他會因為我的部分沒有做好,當著同學的麵毫不留情指責我。
他指著出錯的部分向我吼道:「這麼簡單的數據,你算錯了幾次啦?」
我慌忙地解釋:「不好意思,是我自己不太擅長,我會再仔細算一遍的。」
他冰冷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厭惡與不耐,收拾完文件,他讓小組成員解散,留我一個人在圖書館重新驗算。
「何玲,做不好也不應該耽誤別人的時間。」
計算量大,過程繁瑣,我獨自待到閉館時間。老天像故意和我開了一個玩笑,館外瓢潑大雨,我放在架子上的傘也被人拿走。
十點是宿舍門禁時間,我抱著電腦著急向外麵跑,到宿舍的時候渾身淋透,還被宿管阿姨說了一頓。
本來就有些感冒,加上一場大雨的洗禮,半夜我在床上發起了高燒,最後是舍友給我衝了一杯感冒藥,讓我艱難地度過夜晚。
我勉強睜開眼,給沈逸飛發了一條微信:「逸飛,我現在很難受,你能不能明天陪我去醫院。」
得到回複卻是「何玲,你不要想著裝病就把自己的任務推脫了,不要跟我撒謊。」
我嗤笑一聲,原來他也可以溫柔體貼,原來他也可以溫柔細語,隻是那個人不是我罷了。
我默默仰慕了他那麼久,努力追趕上他的腳步,希望和他兩情相悅。
原來不過是我癡人說夢罷了。
鍋底真嗆人啊,熏得我忍不住流淚。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與他分手的時候顯得懦弱不舍。
我才是被愛活剝的那個人,是我將自己的愛遞到他的手上,愛卻化作一把鋒利匕首淩遲得我鮮血直流。
現在,我要收回他傷害我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