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次見麵

幾天後，劉庚通過媒人的指路，提著一兜雞蛋兩斤紅糖來了我家。

我正在廚房刷碗，聽到門口有人喊，在身上擦了擦手就走出去。劉庚站在門口，臉上帶著拘謹的笑。

“你好，我來看看......來看看俺叔......”

他說著話，眼睛看著我，我的臉“唰”的就紅了。

“爹，來人了，你快出來吧！”

我爹吃完飯正在堂屋歇著，等一會兒下地幹活，聽見我喊，叼著煙就走了出來。看見劉庚，我爹臉上顯出笑。

“哎呀，來就來嘛，還拿什麼東西喲。快進快進！”

那時候物質匱乏，一兜雞蛋兩斤紅糖已經是不錯的上門禮物。

我爹接過東西，笑著把劉庚迎進了屋。我還是在廚房刷碗，隻是心早已飛到了堂屋。

堂屋和廚房離得不遠，我聽到我爹在問劉庚一些問題，都是些客套話：家裏父母身體怎麼樣？弟弟妹妹好不好？

娘在旁邊碗刷的飛快，馬上就要把碗刷完，我手裏卻依然還是那一隻碗。

“好了，好了，別刷了，去堂屋吧！給他倆倒點茶。”

娘奪過我手裏的碗，把暖瓶遞給我，笑著把我推出廚房。

我拎著暖瓶，心裏“砰砰”地跳著，躊躇了好一會兒才走進堂屋。

“爹......我給你們倒點茶喝。”

我爹笑著讓我坐下來，我坐下來，眼睛盯著腳尖，不敢也不好意思抬頭。

我爹好像很喜歡劉庚，說幾句話就要笑出聲來。

劉庚的腰挺得筆直，跟我爹說話時總是不經意地看我一眼。

他們兩個之間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話要說？說的我爹笑的紅光滿麵的。

我在旁邊也插不上話，聽的有些昏昏欲睡。

他們兩個聊了很久，久到我娘都收拾好了下地幹活要用的所有東西。

“我跟她娘該下地幹活了，你還有什麼事？”

劉庚有些拘謹，他看了我一眼，坐的更直了，。

“我今天來想問問李藍對我印象怎麼樣，要是可以的話，我想著兩個人交往試試......”

他說著，聲音小了下去。

我爹看了我一眼，眼睛裏滿是笑。

“你說呢？”

我瞄了一眼劉庚，他也正在看我。我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通紅的，像極了灶裏跳動的火映在我臉上。

他們兩個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我臉上，我一時噤了聲，隻從嗓子眼裏擠出幾個字。

“我也不知道，不過......可以試試。”

我爹和劉庚一起笑起來，笑得我更拘謹了。

那年的夏天熱的厲害，地裏也旱。

我爹娘很勤快地去地裏澆水。我幹到半晌午頭的時候，就回家做飯。

夏天，中原地區的人們大多愛吃涼麵條。

我灌了一大壺水，端著一盆涼麵條去地裏送飯。

一路上，幾個相熟的大娘看見我就笑起來。

“李藍，給你爹娘送飯去呀！”

“是咧是咧，天熱，送點水再送點飯。”

“哎喲，那你得做好大一盆才夠吃呢！哈哈......”

幾個人哄笑起來，我直覺不太對，瞪了她們一眼，轉過身走了。

我們土裏來土裏去的農村人，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她們看我惱了也不生氣，依舊是把聚在一起喜滋滋地說著話。

到了地裏，太陽光照的我睜不開眼睛，我就把手圈起來，對著地裏大喊

“吃飯了！回來吃飯喝水！”

地裏的人往我這邊看了看，幾個人開始向我這邊走。

我最先看見的是劉庚，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得很快。他好像幹了很久，短袖的袖子被他擼到肩上，頭上肩上全是汗。

“呀！”

我驚訝地叫了一聲

“你怎麼來了？你們家這兩天不是也得澆水嗎？”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

“我們家前兩天剛澆過水，這兩天玉米都喝飽了，不需要再澆了。”

我把水壺打開，把裝涼麵條的盆上的布掀開，把筷子遞給他們。

“吃飯，吃飯，吃完飯喝點水，歇歇再幹！”

我家地不多，有六七畝地，但分在了兩個地方。

下午的時候，我們又去了另一塊地澆水。

劉庚幹活很麻利，一看就是從小就常幹活的人。我爹娘對劉庚都很滿意。

“小劉啊，你幹活也真是一把好手，不像我們李藍，從小做事就不怎麼麻利。”

我爹邊澆水邊笑道，劉庚站在旁邊幫忙，汗珠混合著井水一起流下去。

“從小我姐姐妹妹就嬌氣，幹活沒啥經驗，我弟弟又小，隻能我幹了，熟能生巧嘛！哈哈......”

我正費力地卷起用過的水管，溢出來的水把我的褲腿打濕了一大片，卷起的長辮子在背後晃啊晃，為我卷起水管又增加了一項難題。

劉庚三步作兩步大跨步過來，從我手裏抽走了水管。

“這個水管老化的厲害，太沉了，我來卷，你先去地頭歇歇吧！”

“嗯嗯，你也小心點，衣服濕透了容易感冒。”

我爹站在我們旁邊，笑得開心。

“把這塊地澆完就回家，你們倆誰都不會感冒！”

我臉微紅，摸了摸後背的頭發。剛剛卷水管的時候，頭發太長沾上了水，現在濕的變成一綹一綹的了。

澆完水，我們用小推車把東西推回家，我們幾個都換了身衣服，我爹把自己的衣服拿給劉庚換了。

“來，李藍，把衣服給洗了去。”

劉庚要把自己的衣服接走。

“我拿回家自己洗就行，不用麻煩了。”

我爹嘖了一聲

“這衣服薄得很，李藍兩下就揉出來了，你拿回家搭上，明天就能穿！”

劉庚訕訕地把手縮回去，看了一眼我。

我麵不改色地接過衣服去洗，實際上心裏已經跳的很快。

我給劉庚的衣服打了兩次肥皂，搓的也很認真，最後找了個塑料袋子裝好遞給他。

“拿回去曬吧，這天這麼毒，一會兒就幹透了！”

劉庚接過去，別扭地說了聲“謝謝”。

“等地裏的水澆完，我帶你去逛街吧！我娘也說讓我給你去買件新衣服呢！”

我看看我爹，我爹對我點點頭。我回頭看見劉庚眼裏湧出喜悅的光。

“行，後天吧，後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