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哭一邊說自己多不容易。
我冷眼旁觀。
哭了半晌,也驚覺出我的漠然來。
「小沒良心的。」
說完,在我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
藏在薄襯衫下的手臂上,已經有不少青紫掐痕。
疼是真的。
麻木是真的。
自我記事起,挨打就是家常便飯。
隻要爸爸不在家。
弟弟哭了,打我。
弟弟尿濕褲子,打我。
弟弟餓了,依舊打我。
我媽呢?
她在一邊抽煙一邊打麻將。
順便還要跟牌搭子一起攀比。
原本我爸好好的公務員,愣是被她鬧的沒辦法辭了職。
照她的話說就是:清水衙門賺的錢連給孩子塞牙縫都不夠,我不管,你不辭職我就離婚。
我爸辭了職,選擇去廠子裏打工。
一年到頭也就隻有過年才回來,但每次回來就是無盡的爭吵。
原因隻有一個。
就是他掙得太少。
短短五年,我爸不分日夜的幹活,肉眼可見的蒼老下去。
我媽倒好。
跟著四鄰比著愛美,買衣服,比老公比兒子。
她腳上是新買的頭層牛皮皮靴。
我腳上是前年地攤上十塊錢兩雙的棉鞋。
而弟弟則從頭到腳都是新衣服,手裏還啃著大包子。
我餓的前胸貼後背。
我爸見了,一個大男人都落淚了。
「傻丫頭,餓壞了吧?」
一句話惹的我媽破口大罵,撒潑打滾。
「孫建國,你什麼意思?」
「你就是嫌我虐待閨女了唄!」
「她是我親閨女我能不疼她?」
「明明是這死丫頭不知好歹,總是挑三揀四,瘦也是自找的!」
我爸在我媽麵前向來是不敢說什麼的,轉頭又去哄他。
以前我是恨過他的。
為什麼寧願被我媽罵的狗血淋頭,人人笑話都不離婚?
也在背地裏埋怨過他是個窩囊廢!
後來我才明白,他隻是個傳統的中國老實男人罷了。
一輩子沒什麼大誌向,隻希望自己勤勤懇懇,家庭美滿,家人平安就好。
他不敢當麵反駁我媽,卻會在走時偷偷塞給我幾百塊錢。
他會在大冬天時買我愛吃的零嘴兒,一路上都是把糖炒栗子揣進懷裏隻為讓我吃口熱乎的。
他會在大冬天,站在學校門外,一直等到晚自習放學也要陪著我一起回家。
隻有他回來的那些天,我的日子是好過的。
所以,上輩子他們離婚,我跟著我媽,我們彼此都很開心。
我的爸爸,是最偉大的爸爸。
然而。
我媽這個精明又勢力的女人,仗著重活一世再一次把算盤打在了我們身上。
來啊,誰怕誰!
我可不是從前那個膽怯又懦弱的孫佳佳了。
她帶著我來到早就租好的出租屋裏。
「你把屋子裏收拾一下,我要出去一下。」
屋子裏一片狼藉,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她沒有要去哪裏,更沒有告訴我如何解決晚飯,早已轉身踩著高跟鞋噔噔噔跑下樓。
我知道。
能這麼吸引她的,也就隻有打麻將了。
對賭鬼來說,牌癮上來跟毒癮上來沒什麼區別。
一個是精神上一個是肉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