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幾十米的距離,溫苒停住腳步,“嘖”了聲。
真刺激。
不過,很不禮貌。
她也沒有擾人興致的癖好。
溫苒搖搖頭,繞到旁邊的小路上去。
餘光不經意間瞥見男人換了個角度,側影過分立體惹眼,她果斷站住。
太像了!
男人身上的西裝和商謹穿的那身顏色相近,款式也差不多,那個女的看著也有幾分眼熟......
溫苒當即改變主意,一點點挪向噴泉的位置,準備一探究竟。
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
低頭看去。
一個男人,雙手交疊坐在靠椅上,微弱的光線勾勒出有些孤寂身形,氣場冷冽。
抬眸時,眼底閃過一抹寒光。
溫苒低呼出聲,心臟仿佛被什麼東西擊中,渾身顫抖,手裏的杯子也應聲摔碎。
是秦妄!
不,是商絕。
她剛剛踩到的就是他的腳。
溫苒強裝鎮定,沉聲開口:“是你?”
商絕瞥過她眼裏的驚慌,“嗯。”
碰見他總歸不是什麼好事,溫苒不想和他多說廢話。
“借過。”
不遠處的兩人聽到動靜,急匆匆的,連衣服也顧不得穿好,跑了。
花園裏的小路四通八達,隨便找個地方貓著腰鑽進去,很快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溫苒小跑過去的時候,噴泉旁哪裏還有人?
她拎著裙擺原路返回。
男人依舊維持著原先的姿態,優越的大長腿橫亙在前麵。
溫苒又氣又惱。
都怪他,不然她完全可以悄無聲息地上前,看看那倆人到底是誰。
僵持了一會兒,商絕杵在那裏。
溫苒不悅道:“商先生在這裏做什麼?”
“夜盲,不小心迷了路。”
商絕眼神迷蒙,似乎在憑借聲音確定溫苒的位置。
看樣子是真的看不清。
溫苒有些意外。
她抿了抿唇,試探道:“商先生在這裏很久了,有沒有看到或者聽到剛剛誰來過這裏?”
靜謐的花園裏,周圍隻剩下淺淺的水聲,多少有些尷尬。
但是溫苒現在能問的隻有他。
等待回答的時間裏,男人點了支煙,像是很隨意地問:“溫小姐想知道點什麼?”
他那個態度,讓人捉摸不透他是真的知道點什麼,還是希望從她這裏得知什麼。
溫苒頓了一下。
但她也不好說自己的猜測,隻說:“你夜盲,連聲音也聽不見?”
商絕有點被冒犯到。
他撣掉煙灰,漫不經心地問:“溫小姐希望我聽到什麼?還是說,你想從我嘴裏聽到誰的名字?”
“我......”
溫苒被反問得有些語塞。
事實上,她並不能證明剛剛那兩人的身份,隻是心裏起了懷疑的。
眼下見對方難纏,問不出什麼,溫苒直接抬腳往前:“商先生既然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再見。”
手腕被人抓住,稍一用力,溫苒險些被他拽進懷裏。
肢體觸碰的瞬間,幾乎出於本能,溫苒狠狠推開他:“你想幹什麼!”
商絕因為她的動作往後一退,不知道碰到什麼,直接跌坐在地上。
沒想到他看著高大挺拔,竟然身嬌體弱,這麼好推倒。
溫苒愣在原地,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期間,商絕撐著椅子的邊緣,緩緩從地上站起來。
他反問:“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然後指指地上的碎玻璃。
溫苒麵紅。
差點兒忘了,自己剛剛端蜂蜜水的杯子碎在那裏,地上又鋪滿鵝軟石,穿高跟鞋踩上去的話,說不定會摔得很慘。
她支支吾吾的,轉而聽見男人沉穩但冷冽的聲音。
“溫小姐還說不是對我有意見麼?”
“我坐在這裏,你先是過來在我麵前摔杯子,又莫名其妙地追問我,然後曲解我的好意將我推開。”
商絕很苦惱踢開腳邊的碎片,一步步走近,直到距離不足半米。
他彎腰,正視溫苒發白的小臉。
“真的不是為了穩固商謹的地位,故意給我難堪?”
磁性的嗓音貼著耳膜,一字一頓,讓人不適極了。
說的好像她是為了未婚夫,特地讓家裏私生子弟弟下不來台似的。
溫苒有口難辯。
他這人難纏,她也不願與他糾纏,立刻扭頭就走。
“溫小姐打算就這麼一走了之?”
男人本就低啞的嗓音染上幾分戲謔,聲調婉轉,隻覺得後背發涼。
已經跑出去幾步的溫苒腳步頓住,原本心底那點兒害怕根本不足為懼,取而代之的是胸腔裏壓抑不住的憤怒。
她轉過身來,極力克製著自己情緒。
“你到底想怎樣?不會因為恰好在這裏偶遇,而我又被強行告知你夜盲的事,就要碰我瓷吧?商先生看著可不像是這麼缺德的人。”
商絕站在她影子的盡頭,表情有些無辜。
“抱歉,我沒有那個意思。”
溫苒冷笑地看著他。
商絕手上的煙被熄滅了,他隨手扔掉,目光沉沉地看向溫苒。
“隻是,我這種情況不適合讓更多人看到,能不能麻煩溫小姐幫幫忙?”
他舉起來的那隻手受了傷,玻璃碎片還明晃晃地掛在那裏,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著血。
外科醫生的手,可是很寶貴的。
特別是他這次受邀回來,是為了給老爺子動手術。
杯子是她摔的,商絕會受傷也是因為她。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之後,溫苒再開口,已經沒了前下的咄咄逼人。
“你......還好嗎?”
話落,見他眼睛眯了眯,似笑非笑。
“我覺得不是很好,可以的話,請溫小姐帶我去處理一下。”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是強勢的請求,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溫苒有些猶豫,濃烈的血腥味,衝進她的鼻腔。
她收起自己的情緒,淡聲說:“跟著我,帶你出去。”
溫苒不是冷血心腸的人,她知道男人危險,甚至不確定他是不是蓄意出現在自己身邊,但卻奈何不了他。
如果讓他這幅樣子出現在人前,那麼多雙眼睛看著,指不定會傳出什麼渾話。
思來想去,溫苒無聲帶著他來到一個空房間,又找來藥箱,給他上了藥。
足足有五六公分的傷口橫穿手掌,不算很深,但是皮肉被劃破,鮮血不斷往外湧。
男人卻抿嘴不語,仿佛傷口不是長在他身上。
溫苒捧著他的手,用小鑷子把傷口處大塊的碎渣夾出來,整個過程會很疼,所以她處理的時候小心翼翼。
兩人之間靜得隻剩下彼此呼吸的聲音,氣氛微妙。
忽的,男人突兀一笑。
“你這樣嬌貴的千金小姐,怎麼處理傷口的手法這樣嫻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