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一聲,喬錦率先打破沉默。
“時間不早了,咱們上床睡吧。”
此刻,她端坐在床沿邊上,腿都有些酸了。
賀景明突然皺眉瞧了她一眼,隨即偏過頭去:
“你先睡。”
喬錦一時愣住,隨即反應過來。
他們倆必須同處一室睡覺,這脫衣穿衣的,難免被看到。
為避免上次喬錦誤看見他身子的悲劇,賀景明率先以身作則。
喬錦略顯尷尬。
她明明也沒想做什麼,怎麼到賀景明眼裏,就仿佛自己是什麼絕世色女。
但這話又不能和賀景明解釋,憋著一肚子話,喬錦三下五除二鑽了被窩。
可賀景明似乎還是不放心:
“轉過去。”
他語氣冷漠決絕,聽得喬錦忍不住扭頭瞪了他一眼。
喬錦轉過身去,內心還不斷吐槽賀景明。
明明她才是那個長相美會勾人的大美女,怎麼就成了如今這局麵?一定是賀景明不行!
說不定他不想娶妻,是因為他喜歡男人呢。
這樣一想,喬錦心中頓時好受許多。
兩人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晨,喬錦是倚靠在賀景明腹肌上緩緩睜開雙眼的。
擦了擦嘴邊的口水,她本想裝作若無其事將這事揭過,可轉頭就對上賀景明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喬錦當即怒了。
“肯定是你睡覺不老實,強行將我的頭搬過來的。”
說完,不等賀景明反駁,她麻溜穿衣服下床出屋。
來到大廳,喬母羅彩雲已經將早飯準備好,甚至由於這賀家沒人能去生產隊幹活,還主動請纓要去呢。
但被喬錦攔住了。
“媽,你先別著急去幹活,我這邊還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呢。”
喬母以為喬錦年紀小,不懂去生產隊的好處,急忙解釋:
“你不懂,咱們每年秋收都要上交糧食的,咱們家一個人都不去幹活,到時候交不出糧食是會出事的。”
交糧食的事情喬錦確實不知道,可是她知道另外的事情。
“交錢不行嗎?”
喬母皺眉看了喬錦一眼,一臉的一言難盡,又轉頭看向一旁剛從裏屋出來的賀景明。
賀景明聽了個大概,但也知道這事如何處理:
“交錢吧,咱家不缺錢。”
一句話一錘定音,讓喬母愣在原地,張著嘴、眨著眼,卻說不出一個字。
喬錦低頭笑笑,招呼和喬母和三小隻一同吃飯。
可上次見識過喬錦出神入化手藝的三個小朋友又怎麼可能吃得下去喬母做的普通飯菜。
梳著兩個麻花辮的大女兒大丫率先撂了筷子:“我不餓。”
二兒子大壯大眼睛滴溜溜一轉,又看了看眾人眼色,直接撲倒喬錦懷裏:
“媽媽做飯吧,我想吃媽媽做的飯。”
年紀最小的小兒子小俊則更加直接:“這飯不好吃。”
喬母有些尷尬,但在她印象裏喬錦做的飯菜和她半斤八兩,於是便想哄著幾個孩子好好吃飯。
結果喬錦笑著說自己做了個夢,突然開了竅。
“就這樣,我不但學會了做飯,還會做衣服呢,你們幾個吃了我的飯就要幫我做衣服。”
三小隻歡欣鼓舞。
喬母看著女兒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模樣,神色間也充滿了欣慰。
過去的喬錦隻會一味隱忍,像個軟包子,任人欺負,現在這個雖然性情大變,但每一處都在往好的方麵發展。
喬母瞬間接受了開竅的說法,便匆忙幫著喬錦打下手。
原本的簡單雜菜粥,換成鹹蛋黃青菜粥,不但三個小孩子愛吃,就連賀景明都多吃了一大碗。
吃完飯,喬錦立刻叫住準備到田野裏撒歡的三小隻。
“吃飯前答應過我什麼。”
看著喬錦嚴肅的表情,三個小蘿卜頭拉聳著腦袋和她去了廂房。
賀家有三間正房,兩間廂房的。
因為年久無人居住,這才在外麵看著破敗,內裏確實實打實青磚砌的,結實又保暖。
喬母最終也是在主屋住下,其中西側較昏暗的廂房,便被喬錦改造成了她的臨時工作間。
前幾日破舊生鏽的縫紉機,此刻已上過油,安靜擺在窗前,等待她的使用。
喬錦牽著三小隻進門後,大丫立刻問出心中不解:
“媽媽,咱們隻有些碎布頭,能做出來衣服嗎?”
喬錦笑笑沒說話。
大壯也急忙將自己知道的科普給喬錦:
“現在城裏都流行香港那邊的衣服,可時髦了。”
喬錦一聽,立刻來了興趣:
“大壯連香港都知道?那你說說時髦的衣服長什麼樣?”
小胳膊小腿的大壯立刻手舞足蹈起來。
大丫和小俊也很快加入其中。
喬錦看著三個越說越激動的孩子,卻暗暗驚訝他們的不簡單。
十裏村算是又偏又窮的代表了,村子裏隻有村長一家買了大電視,還是黑白的。
但在這三個小孩子口中,他們不但見過彩色電視,身子對當下流行趨勢都了如指掌。
這究竟是什麼家庭才能養出來的掌上明珠啊,怎麼就落魄成如今這樣。
喬錦搖搖頭,借著三個小孩子描述的樣子,漸漸找準了一條結合當下流行樣式的設計之路。
她這邊給三個孩子都量完尺寸後,便放他們出去玩,自己在一些碎布中挑挑揀揀,很是仔細。
喬錦如此認真,自然沒看到家中悄無聲息的來了位神秘客人。
那客人將自己包裹嚴實,隻露出一雙墨黑色犀利的眼睛,來到賀家後,直接找到賀景明說話,期間竟是沒一個人知道他來了。
男人將厚重的軍綠色帽子往床上一扔,開口便是責怪:
“賀哥,你怎麼就突然結婚了?要不是我在鎮上聽說,還不敢相信。”
賀景明默了默,才淡淡開口:“日子總得過下去。”
男人瞬間氣短:
“我知道現在艱難,但咱們這都是演給那群人看的,等這件事解決後,你以為你還能安心呆在村裏當個退伍兵?”
賀景明沒說話,而是從上鎖的抽屜裏拿出一遝紙交給男人。
“我研究的項目又有些進展,你拿回去交差吧。”
男人徹底沒了脾氣,苦口婆心的勸他:
“我知道你心中有氣,但這件事咱們得從長計議,不能任性。”
不知是哪個字戳中了賀景明,他竟瞬間破防:
“我任性?你們當初不顧及我兄弟性命,執意按照那個畜生的計劃執行,還不準我去找他們的屍骨,現在又說我任性!”
男人低下頭去,歎了口氣:
“這件事確實是組織對不住你,但叛徒都已經被清理了,用不了多久,你們家受的冤屈也該明了,你別告訴我,到時候你要帶著個鄉下女人回中央大院。”
男人苦口婆心:“哥,你和宋家還有婚約呢。”
賀景明有些譏諷:“宋家?若我出事,第一個歡欣雀躍的就是他家吧。”
男人聞言,也隻能無奈歎氣。
但臨走前,賀景明突然開口:“去看一眼喬錦,以後她就是你唯一的嫂子。”
男人身子一僵,隨即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