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嫉妒沈文煥了。
自他出生,母親、沈凜他們都團團圍著沈文煥。
一夜之間,我仿佛同時失去了母親的關心和沈凜的重視。
為了證明我的存在感。
我開始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
我知道沈凜一直希望打入世家貴子的內部,我讓自己變得越發端莊優雅,努力比那些名門淑女更優秀。
我照著鏡子每天練習各種笑容,端莊的,害羞的,清純的,賢惠的。
各種各樣,卻沒了從前的清澈。
我唯一的閨中好友王秋月,也被關在家中學女紅。
聽丫鬟說,她如今每天端著個帕子,在那裏繡著牡丹花。
這樣忙碌的日子裏,我開始逼自己讀書上進。
我時常獨自一人坐在書房中讀書。
書中的知識,並非都能讓人心生愉悅。
我不愛女訓和女誡,可父親卻說,世家貴女愛讀。
愛讀嗎?
可秋月最討厭的,便是這些書。
王秋月喜歡讀遊記。
她說,從遊記裏,她仿佛重新認識了這個世界。
那是她的心之所向。
隻是這樣的想法,對於一個女子,太過離經叛道。
於是,她便被拘在家中,日日做著自己最討厭的事情。
那一天,王秋月好不容易從家裏逃了出來,見著我,就淚一把鼻涕一把地向我哭訴。
“婉婉,我隻是想去外邊看看走走,這竟成了離經叛道,為了這,我娘要將我打死,我娘年輕時明明也曾這樣想過,為何她不能理解我的誌向?”
“婉婉,你說我現在逃走,我爹會找到我嗎?”
看著她淚涕橫流的臉,我心生憐憫,一把抱住了她,任憑她的眼淚鼻涕抹了我一身。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王秋月這麼狼狽的樣子。
王秋月一直是個鮮活、驕傲的小姑娘。
她曾一臉得意地告訴我,終有一日,她會學著那些寫下遊記的俠客,遊曆大江南北。
這個傻丫頭,她忘了,這世道,男子與女子,終究是不同的。
“婉婉,你說我現在逃走,我爹會找到我嗎?”王秋月仰起頭,可憐巴巴地問我。
也許此時,我該安慰她的。
但我卻不得不成為劊子手,戳破她的美夢:“月月,別說傻話了,你一個小姑娘家,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我捋著她的頭發,輕聲安慰:“我娘未出嫁時,生活很不如意。你看,如今我弟弟出生,我娘多自在。”我呢喃著,“夫妻和睦,兒女雙全,多好。”
隻是這番話,不知是說服王秋月,還是在說服我自己。
王秋月的眼神黯淡了,她淒然一笑:“是呀,嫁了人,就好了。”
秋月瘦了好多,如今這樣子,更讓我心疼。
我還是懷念她從前活潑的模樣。
可是,我們該學會麵對現實。
“月月,我們要學會強大。”我隻能無視王秋月的黯淡,繼續在她的心上紮刀子,“弱小的人,沒有資格過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