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著唇看向一旁的裴元。
他也同我一樣緊張,一雙手握成拳頭的手上布滿了青筋。
可我們依舊什麼也做不了。
隻能選擇在煎熬中慢慢等待。
我們等了整整兩年,前朝後宮依舊風平浪靜。
直到,民間傳來動靜。
傳言民間出現了兩個神人,他們學識淵博,知道我們沒見過的東西。
他們品行高尚,說要帶領百姓完成他們那裏的聖人說的世界大同。
他們同百姓說知識就是力量,要百姓為他們出資修建學堂。
百姓說,他們二人是上天派來世間的神明,是來拯救蒼生的。
裴元和我說:“朕看過他們的詩詞,他們是大才。”
我聽著傳入宮中的名句,也是讚歎不已。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
這些句子實在富有道理,也實在寫得極好。
初入戰場的裴臨卻是發表了不同的意見:“皇後娘娘,他們那些詩根本不是仙界的詩詞,他們描述的也不是仙界的景象。”
他說完,拿出別人謄抄的那兩個“神人”名詩中的一首《將進酒》來。
他說“五花馬,千金裘”這句話裏麵說的裘袍,是用金子來衡量的。
可堂堂仙人,怎會用這些俗物?
他說“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的黃河,是敵國的河,他們即便真的是神仙,怕不是敵國怕來的神仙間隙。
他說“呼兒將出換美酒”在仙界是不可能的。
畢竟,神仙再怎麼貧窮,也不至於用自己的衣服換酒的程度。
裴臨的話,頗有道理。
可裴元卻完全被那兩人的思想折服了。
他幫著他們辯解,說他們詩詞中所說,不過是誇張。
我懷著謹慎的態度問裴元:“皇上難道忘了之前太史千金的啞症?”
裴元回答得堅定:“異世的人也分好壞。於我們而言,他們會那麼多,不就是神仙嗎?太史千金是遇到了異世的惡人,才啞的。這兩個異世之人,分明是來幫我們的。”
我拉住他的衣袖,勸他:“皇上,我們總該謹慎些。”
裴元卻甩開我的手,吼道:“皇後,你多想了。”
甩開手的他看到我含淚的目光,聲音又柔和了下來:“卿卿,我們的國家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強了,我們需要他們幫我們,如果他們真能打造出來像他們說的那樣的世界,就算會和之前那個異世之人一樣,毀了那兩個人的嗓子又能怎麼樣?到時候朕也對太史那樣,送他們金銀就好了。”
裴元堅定又執著的樣子,在我看來總覺得有些陌生。
好像當帝王當久了的他,已經逐漸變了模樣。
我這個枕邊人竟也不知道,裴元他是何時變得這樣專斷。
可我一個後宮的女人,除了勸他幾句,還能做什麼呢?
那兩個異世的人在這個世界如魚得水,想象中的災難好像一直也沒有到來。
我想,或許我猜錯了。
或許,裴元他說得是對的。
一次,送裴臨去戰場時,我心裏隱隱有些不安,我囑咐他:“臨兒,戰場上多加小心。”
我看著他遠去,等著裴臨這個孩子能再一次有驚無險地立下功勞。
可是,我等來的卻是臨兒重傷的消息。
宮女韶春告訴我,臨兒被自己軍中的將士刺殺了。
他們刺殺臨兒,是因為臨兒對他們心中的神不敬,質疑了他們心中的神。
我不懂,這兩人究竟有什麼樣的魅力,能讓百姓將他們高高捧起來,甚至一點兒也不讓人詆毀。
臨兒說得分明也不無道理。
臨兒說就算他們那裏是仙界,他們那裏的東西也未必適合我們這裏。
臨兒說我們和他們太不一樣了,差得太多了,要百姓擦亮自己的眼。
可是誰都覺得他是在辱神。
臨兒受傷後,我也病了。
我躺在病榻上對裴元說:“皇上,再不管,怕是國就要亂了。”
裴元卻隻叫我好好養病,給那兩人中的男子封了候,給女子封了誥命夫人。
那異世來的兩人,被百姓和裴元當成了真正的神明。
他們依靠著所謂“大同世界,眾生平等”的理念,在這個世界功成名就。
並且如今,他們享受著這個地位帶來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