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可能

我和易安這樣的，在財神殿和月老殿這種香火旺盛的崗位做實習神仙，其實福利待遇是不錯的。

奈何神仙前麵還有實習倆字兒，再好的福利待遇都得轉正之後再提。

而我，萬年實習月老......

說起來都是淚。

這實習月老帶給我唯一的好處，大概也就體現在夜市擺攤這一塊兒了。

月老不止掌管陽界姻緣，也可掌管其他界。

陽間人食五穀雜糧，入六道輪回，生老病死命數姻緣皆是登記在冊的，所以陽間的姻緣線必須謹慎，不可亂來。

但其他界的姻緣就不一樣了。仙鬼妖魔，隻要不是罪大惡極之輩，姻緣皆可隨心。

比方說花妖喜歡書仙，向月老求一段姻緣線，栓在他倆手腕上，姻緣即成。

我們月老殿雖說香火比不過財神殿，但紅線這東西，要多少有多少，我每天派發姻緣之後剩下的紅線都可以拿到夜市去賣，算我自己的額外收入。

憑借著這些紅線。我在夜市上也算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攤主。

不過有一點，仙鬼妖魔界雖說姻緣易牽，卻也易斷。

他們是脫離了世俗的存在，生命漫長得可怕，甚至大多數都是長生不滅，有了漫長的歲月做前提，再喜歡的伴侶，看久了也會生厭，或者半路就有了新歡。

這種情況下，他們就還得來找我，我幫他們把姻緣線切斷，成全他們好聚好散的心願。

這一來二去的，小金庫就日益豐滿了。

我的攤位剛擺好，就有客戶上門了。

「小月老啊，你可算是來了！我上次從你這買了姻緣線，想跟玄易上仙結成良緣。買的時候你拍著胸脯跟我保證，說你的紅線質量極佳，就算是一頭豬也會愛上我。我按照你說的把紅線悄悄拴在上仙的手腕，結果根本不管用！」花容月貌的仙子生起氣來也有些嚇人，我趕忙起身安撫。

了解了具體情況之後，我滿臉不解，「不可能啊！我這紅線絕對沒問題，若是真不管用，問題一定出在易安上仙身上。」

仙子一聽我說她心上人的不是，當即火了，「你不許亂說！玄易上仙豐神俊朗，乃是仙界最清雅的上仙，絕不會有問題！」

「那我的紅線還是仙界最抗造的紅線呢，每一根都是我老大親手搓的！」我忍不住反駁。

仙子看我還頂嘴，氣得小臉兒都要紫了。

「哎呀！就這麼點兒小事有什麼好吵的，和氣生財嘛～」望舒見我倆吵得臉紅脖子粗，趕緊取消看戲模式，過來調和。

仙子原本還想連著望舒一起罵，結果扭頭看見他的模樣，眼睛瞬間就亮了。

「您......您是哪位上仙，以前怎麼未曾見過？」仙子扭扭捏捏地看著望舒，眸子含情脈脈。

得，這姐移情別戀了。

望舒在仙界也沒什麼存在感，雖然長得俊，但他自打做了神仙就上夜班，晝伏夜出的，能認出他的沒幾個。

「吾乃月禦仙子。」望舒撩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看著頗有些清雋俊美的模樣。

仙子被迷得不行，根本沒去細想望舒就是個“車夫”，也不跟我計較紅線了，美滋滋就跟著望舒去了他的攤位。

我氣得牙根癢癢，望舒那貨是個賣壯陽藥的！你一個嬌滴滴的仙子跟他胡扯什麼？

氣煞人也！

易安始終就跟個保鏢似的站在我身後，心冷麵更冷，害得我好些客戶都不敢過來。

我回頭恨恨剜了易安一眼，把自己的大喇叭摁響，開始拉客。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了啊！正宗月老殿出品紅線，質量保證童叟無欺！你有暗戀對象嗎？你正在單相思嗎？那就來買一段紅線吧，保管明天就讓你跟心上人終成眷屬！」

大喇叭穿透力十足，眨眼的功夫就吸引了不少人。

就連剛才還跟我叫板的仙子，也巴巴兒湊過來，「小月老，再賣我一段紅線！」

她一邊說著一邊還把眼神瞟向人群外的望舒，目標不言而喻。

望舒則在後方拚命衝我招手，擠眉弄眼做口型，無聲嚷嚷著：「賣她假的！假的！」

嗬！渣仙！不想自己被套牢，竟妄圖讓我賣給仙子假紅線。

他肯定是想假借紅線跟仙子虛與委蛇，然後過段時間用感情淡了為由脫身而去。

不過這位仙子也算是見異思遷，倆人半斤八兩，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如望舒所願給了仙子假紅線。

哎！別多想啊！我平時可從來不賣假的！這......這假的，是客戶有特殊要求時才拿出來的，真的！

忙活了一晚上，兜裏那點亂嘰嘰的紅線都清空了。

期間我還充當算命先生給幾位小妖算了算姻緣，賺得盆滿缽滿。

易安一直冷眼旁觀，聽到我對一個小妖說她近百年沒有正緣，隻需一心修行的時候，他冷冷哼了一聲，表達對我的嘲諷和鄙夷。

我全當聽不見，對小妖一番慷慨激昂的激勵，告訴她她有成為妖王的潛質，然後笑眯眯目送她離開。

「你哼哼什麼？上輩子是豬精啊？」待小妖走遠，我回頭怒罵易安。

易安神情冷冰冰，「你以前給人算姻緣，便是這般唬人的？」

「什麼叫唬人？我那是為了她好！」我兩手叉腰，憤憤不平，「她即將到來的是孽緣，若真叫她陷入愛河，她最後會被那個渣妖騙得失了心，誤入歧途以後便再無封頂大道的可能。」

易安表情仍舊淡淡的，「那是她的命數。」

「狗屁命數！」我脫口而出，說完卻愣住，總覺得這話有些耳熟。

易安麵色驟變，他眼神複雜盯著我，重重喘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大步離開。

他怎麼了？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

哦對了對了，我還得回去翻看一下書冊，查查那位玄易上仙為何會對紅線免疫。

想到這，我沒功夫再跟易安慪氣，趕緊收拾了攤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