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個月前,宋明軒去參加野外攀岩。
臨走之際,他一再向我保證自己會平安歸來,而且要將冠軍的獎杯奪回來做我們的紀念日禮物。
可當天晚上便下起了暴雨,我心裏久久不安。
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聽攀岩隊的人說,當時下雨,有一個女生腳滑了一下,宋明軒拉了她一把,結果兩人不慎一並掉入了山崖。
搜尋隊找了三天三夜,才在山洞中發現奄奄一息的宋明軒和季薇。
當天醫生連夜搶救了很久才撿回他一條命。
醫生說宋明軒在摔下山崖時磕到了腦袋,恐怕會有一些後遺症。
還叮囑我們這幾天先別去探望宋明軒,他的情況還不穩定。以免刺激到他。
一周後,宋明軒卻主動要見我們,尤其是指名要我去。
我進病房時,看到他正端著碗親手喂一個女孩兒喝粥。
宋明軒的目光略過我,先是落到了我身後婆婆的身上,畢恭畢敬的說了聲:「媽,您來了。」
再次聽到他的聲音,我感動的要落下淚來。
可當他看向我時,目光陡然變得陌生又冷漠。
「聽他們說你是我的老婆?」
我被這句話釘在了原地。
醫生說他可能會有後遺症,嚴重的話還會失憶。
怎麼偏偏,他卻隻忘記了我?
婆婆激動的上前握住他的手問道:「明軒,你在說什麼?這是韻韻呀,你不記得韻韻了嗎?」
宋明軒審視著我,一層層邁步向我走來,他身上散發出的冷氣逼得我連連後退。
「這位小姐,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你結婚,也不理解我怎麼會愛上你,不過——」
他回頭望了一眼剛剛的女孩兒,眸中帶著寵溺的笑意。
「我現在已經找到了可以生死相依的那個人,咱們還是早日離婚為好。」
我忘記自己當時都說了些什麼。
隻記得當時身體已經抖得不成樣子,連站都站不穩了。
但他想離婚談何容易。
在婆婆的以死相逼下,宋明軒隻能暫且擱置了和我離婚的念頭,並且跟著我回了家。
但他並沒有中斷過和季薇的聯係,反而愈發變本加厲。
而我成為了那個被他所厭惡的擋在他和季薇愛情之路上的攔路石。
4
夜裏,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是十八歲的宋明軒。
他蹲下身抱住了縮成一團的我,粗糲的指尖輕柔的撫在我臉上,替我抹去了未幹的淚痕。
他說:「韻韻,我好像被困在了一團迷霧裏,我已經快記不清你的樣子了。」
他還說:「你幫幫我,不要放棄我,好不好?」
我點點頭,伸手想要觸碰他,他卻消散在了霧中。
醒來後,枕頭已經濕了一片。
我準備和宋明軒好好談談。
誰知剛打開門就看到宋明軒送季薇出門的一幕。
季薇也看到了我,在她轉身的瞬間,眼底浮現出深深的嘲弄。
宋明軒戀戀不舍的目送季薇走了好遠後才關上房門,在扭頭時與我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或許是心虛,他顯的有些慌亂。
「你,都看到了嗎?」
「你別多想,小薇她隻是借住一晚,我們什麼都沒有做。」
我愣怔了一瞬。
隨即他又補了一句:「這件事你能不能幫我保密?傳出去對小薇的名聲不好。」
我垂下眼眸,自嘲的輕笑了一聲。
也對,這些話從來就不是對我的解釋,他也不會在意我有沒有誤會他們。
我打定主意,深吸一口氣,問他:
「宋明軒,咱們兩個坐下來聊聊?」
坐定後,我帶著半是威脅的意味開口。
「我需要你給我們一次機會,今天的事情我可以權當不知道。」
聽到我開口他就蹙起了眉頭。
「我們?我和你嗎?」宋明軒謹慎的琢磨著我的用詞。
我點點頭,詳細的講解了一通。
在聽完我的要求後,宋明軒狐疑的盯了我良久。
「所以隻要我一個月不見小薇,你就同意跟我離婚,並且我媽那邊你也會說服?」
我補充:「還要跟著我去一些地方。」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一個月,是他不至於直接拒絕,也不至於太短的時間。
我想在這段時間裏帶宋明軒再走一遍我們曾經一起走過的路。
用我最後的籌碼去賭一個他能夠記起我的可能性。
5
隻是我們的一月之約還沒開始,宋明軒就食言了。
宋明軒一個上午沒去見季薇,她下午就因為低血糖暈倒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宋明軒急匆匆的將她抱進自己的辦公室,等我到時,季薇已經在摟住他的脖子撒嬌了。
宋明軒顧及她的名聲,提醒著她收斂一些。
而季薇見到我後得意的勾起了嘴角,她順勢坐到宋明軒腿上,動作張揚且肆意。
「阿軒,我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我隻要你。」
宋明軒眼中情動,深情的盯著她就要吻下去。
這一幕看的我生理性不適,我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巴跑去衛生間吐。
我吐得天昏地暗,硬撐著身體跑去天台吹風清醒一下。
天台的風很大,吹到身上有些冷。
我帶來的箱子裏有一條毛毯,我把毯子拿出來,猶豫了一下又放了進去。
箱子中是一些我企圖喚醒宋明軒記憶而準備的東西,現在拿出來無異於徒增煩惱。
宋明軒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了天台,走到了我的身邊。
他蹲下身抽出剛剛被我收回的毛毯,遞給我。
「就因為我言而無信,你穿這麼點衣服跑來天台唱苦情戲?」
我低頭看著那條他遞過來的毛毯,嘴角不自覺的染上笑意,輕聲說:
「這是大三那年我感冒發高燒,你跑了三條街給我買來取暖的。」
宋明軒的手指顫了一瞬,他端量毛毯許久,不耐煩的把它丟回箱子裏。
「我不記得,韓韻,你別做這些無用功了。」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固執的將箱子裏的東西倒在地上,一件件的展示給他看。
「這是你送我的第一束花,可惜凋謝的太快,我泡到水裏也沒幾天就蔫了,可我舍不得丟,就把它曬成了幹花,放到相框裏。」
「這是我們一起參加辯論賽獲得的獎杯,我還記得那場辯論的題目是‘愛情的過程重要還是結果重要’,你說當然是結果最重要,你要和我有一個好的結果。」
我搖搖頭,將獎杯丟到一旁。
觸摸到下一個東西時,我的眼淚控製不住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