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屏幕裏，是陳可可發的朋友圈：正確的時間，正確的人。

僅對我可見，照片裏的那隻手，指節分明，食指上一道劃痕，即便過了十來年，仍舊清晰可見。

那是我的丈夫，現在在別的女人家裏。

桌麵上是我的病情診斷書，胃癌，本來想告訴他的，現在看來也沒必要了。

說起來也挺諷刺，喻楓手指上的傷痕還是因為我。

十三歲那年我們學校有個陶藝興趣班，喻楓一時興起，想要做個陶罐送給我，結果操作不當割傷了手，當時血流一地，我都嚇哭了。

喻楓還強忍著蒼白著臉安慰我說：“妍妍，幸虧不是你受傷。”

手指養好了，疤痕一直在，那個做殘了的陶罐我一直都留著，放在桌上當花瓶，開出來的花鮮豔奪目。

現在那隻手給別的女人夾菜。

深夜十二點，喻楓才回來，迷迷糊糊中身後的床墊驀地塌陷下來，帶著冷風侵襲，一雙大手揪著我的衣領把我拎起來。

我陡然一顫，驀地胃裏一陣翻騰，我死死咬唇，喻楓眼眸猩紅，身上帶著明顯酒氣。

“李妍，你怎麼還能睡得著的！你害死了舒慧，今天是她的祭日！”

看著發狂的喻楓，我清醒過來，“你不信我，為什麼還要跟我結婚？”

我和喻楓是青梅竹馬，兩家世交，從小我就喜歡他。

十六歲生日時，我在閨蜜的慫恿下捧著巧克力打算跟喻楓表白。

合 歡樹下，我緊張地捏緊了盒子，心裏默念著已經練習了千百遍的告白詞。

卻在抬頭一瞬間，看見喻楓抱著一個清麗的女孩。

她是校花白舒慧，學習好長得好，隻是家境貧困。

不過還是吸引了喻楓的關注。

他們在路燈下擁吻，我隻能躲進黑暗的牆角。

十六歲的生日過的實在苦澀，暗戀無疾而終。

可是白舒慧到底入不了喻家的門，喻楓母親不會允許她那樣家庭的女孩進門。

我不知道許阿姨怎麼跟她說的，白舒慧當時找到我，哭著求我成全。

我也隻是告訴她，這是他們之間的事，與我無關。

她哭著離開，後來傷心遠離這個城市去了國外，卻遇上空難，屍骨無存。

她死了之後，喻楓就跟我求婚了，沒想到，他竟然那麼恨我。

喻楓掐住我的脖子，“李妍，誰讓你犯賤喜歡我，跟你結婚，讓你看著我跟不同的女人鬼混，你很難受吧？”

“舒慧當初死的時候那麼痛苦，你能體會嗎？不能！”

窒息的感覺席卷而來，我用盡力氣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喻楓有些錯愕，看見我脖子上的痕跡，他有些倉惶放開手。

我大口喘 息著，看著喻楓，眼裏滿是淚光。

“我說過，她的死跟我無關，喻楓，你本事大，難道就不會查查當初發生了什麼！”

“你母親......”

“夠了！”喻楓打斷了我，聲嘶力竭，他起身鬆開領帶，滿臉嫌惡。

“李妍，你真讓我惡心！”

胃裏一陣劇痛，我捂著肚子佝僂著腰躺在地板上。

喻楓冷眼看著，不由嗤笑，“怎麼，現在改裝病了？”

我疼得渾身冒汗，伸手拽著他的褲腳，“喻楓，幫幫我，幫我拿藥。”

“藥？在哪裏？”

許是看我不像是裝的，喻楓終於肯蹲下來查看，我艱難地指著床頭櫃的位置。

他跨過我的身體走向床頭櫃，從裏麵拿出一個藥瓶。

我滿心希望伸出手，下一秒，喻楓臉色突變，“李妍，你真是詭計多端！又騙我！”

他拿著藥瓶狠狠砸在地上，隨即轉身摔門而出！

一聲巨響，我的眼前開始模糊，看著不遠處的藥瓶，不禁苦笑。

剛開始喻楓找女人的時候我哭過鬧過，甚至還以自殺威脅，整夜失眠，不得已去醫院拿了安眠藥。

後來胃疼，我開始自己買胃藥吃，又怕爸媽發現擔心，就把藥裝在原來的安眠藥瓶子裏。

喻楓，我真的沒有騙你啊！

一波劇痛襲來，我眼前一黑，徹底暈過去了。

再次睜眼時已經在醫院了。

“李妍，你就作吧，還要自殺，幸虧你們家鐘點工通知我，不然你死了都沒人知道！”

餘玲在床邊緊緊握著我的手，紅了眼圈。

我才知道，鐘點工早上來我家上工，結果看我躺在地上，旁邊還有藥瓶，以為我吞安眠藥自殺，嚇得她趕緊送我去醫院。

“玲子，沒事，我不是自殺。”

話音剛落，餘玲眼淚都掉下來了，“我寧願你自殺呢，你這丫頭，生病都不說，要不是這裏的醫生認識你，你那胃別想要了！”

“沒事沒事，就是小毛病。”

“你還想瞞我！喻楓呢，他去哪了？”

我心裏一窒，隨即自嘲一笑，“他，應該在陳可可那裏吧！”

餘玲一下跳了起來！

“那個新來的女秘書！喻楓是不是腦子有病！不行，我得找他去！”

我連忙拉住餘玲，“算了，你叫不回來的，他的心，不在我這裏。”

餘玲張了張嘴，最終化作一聲歎息，我反過來安慰她：“別難過，我這不是好好的。”

“你啊，安心治療，那種爛黃瓜不要也罷！”

聞言我隻是沉默，我喜歡喻楓這麼多年了，朝夕相處突然放下，我還做不到。

現在我隻想讓他陪我最後一段時間。

想到這裏，我拉著餘玲，“玲子，我想吃點甜的，你去給我買小蛋糕吧！”

架不住我哀求，餘玲幫我掖好被子，這就起身出去。

她走了之後，主治醫生來到我床頭。

“醫生，給我開藥吧！”

“李女士，你的病如果手術的話，還是有希望的。”

“能活多久？”

“手術成功，十年都有可能，你還年輕，不要輕言放棄。”

“我考慮考慮。”

醫生走了之後，我打開手機，找到喻楓的名字，對話框裏的時間還在昨天上午。

我打打刪刪，還是打算跟他坦白。

結果他突然正在輸入，隨即一句話跳出來。

“客人來吃飯，你去買菜，別給我丟臉！”

我給他打了一通電話，十幾聲之後那邊才接通，不過是陳可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