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
老爺夫人端坐在上方,喜笑顏開。
「寧兒和小翠過來了,快來,這是剛從永春樓買的鮮羊奶酥,特意給你們兩個小饞貓帶回來的,過來嘗嘗。」
我的腦海裏閃過一幀又一幀的回憶,當年給他們收屍時,老爺夫人全身骨頭斷裂,衣衫混著血水黏在身上......小姐也慘遭非人折磨。
我接過奶酥,一股甜味順著喉嚨,蔓延到了心底深處,泛開一片熨帖的滾燙。
我硬是將湧到眼眶裏的液體生生逼了回去。
幸好......幸好她們還都在身邊。
「寧兒,怎麼吃著吃著還哭了,可是這奶酥太酸了?小翠怎也紅了雙眼?」
我看著小姐不斷滑落的淚水笑了笑,隨口回應老人,「我們感覺太幸福了。」
夫人笑道,「這孩子!」
歡樂融融之際,訾明軒來了。
他身形還未站穩,就急匆匆開口,「爹,娘軒兒有個請求,望爹娘準許。」
還沒等老爺夫人出聲,小姐轉身坐下,聲音冷的像刀,能在訾明軒身上戳好幾個窟窿,「什麼請求,過來和我說。」
小姐的話立刻引來夫人的不滿,「寧兒,怎麼和你郎君說話呢。」
「娘,您先別急,聽聽他怎麼說。小翠,把郎中帶上來,先給爹娘喝一碗壓驚湯。」
訾明軒怒氣衝衝,「沈穆寧,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隻是想娶玲娘,何至於此。不對,你怎知我想做什麼,你跟蹤我?光天和日,朗朗乾坤,你竟敢跟蹤自家夫君,小心我一紙休書休了你。」
夫人捕捉到娶玲娘、休書等字眼,滿是心痛,「軒兒,娘自問你與寧兒成親以來,家裏事事聽你,尊重你,把你當親生兒子一般對待。
「你們小夫妻有什麼不痛快,可以過來找爹娘說。寧兒有做的不對地方,娘讓她改,何苦到休妻的地步。」
訾明軒撩起衣擺,坐在小姐對麵,倨傲的微微昂頭,「娘,我一個舉人,論身份是沈穆寧高攀了。
「我將來前途一片大好,是要封侯拜相的,如今想娶玲娘有什麼問題?那個有前途的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就這點事,也值得她為你們請個郎中。」
老爺痛心疾首,拍著胸口怒斥,「荒唐,寧兒為我們請郎中是孝道,這都讓你不滿。
「自你來我家,我們好吃好穿供著你。送你去書院,你嫌書院條件不好,便把教書先生請到家裏。
「可你認真讀書了嗎?天天出去喝酒享樂。
「我和你娘有說過你半句嗎?寧兒不滿時,我們尚且讓她多擔待你。我們沒想著讓你感恩,隻要你好好對寧兒就行,如今......如今你竟想再娶一妻,你對的起我們嗎?」
訾明軒一臉不耐煩。
「沈穆寧的德行,本不堪嫁我。沒讀過什麼書,也不會吟詩作賦,彈曲輕唱更是一竅不通,看在沈家聲望,我才娶了她。
「你們把女兒養成這幅樣子,如今我娶了她,你們應該關起門來燒高香,對我事事順從才對,如今怎麼還埋怨起我了。」
幸而提前給老爺夫人喝了壓驚湯,還讓郎中在旁候著。不然夫人指定要被氣昏過去。
夫人深吸一口氣,抓著桌角的指尖關節泛白,「你.....彈曲輕唱取悅你本就輕浮,我們寧兒學不來。你要實喜歡那女子,我和你父親願為她贖身,進府為妾。隻要你好好對寧兒就行,萬不可再娶那女子呀。」
訾明軒不屑一顧,「玲娘滿身才華,溫柔體貼怎能為妾。讓沈穆寧壓著玲娘一頭,娘這不是白日做夢嗎?」
我和小姐冷眼瞧著訾明軒,誰都未出聲。
我們要親眼看著他如何親手毀掉自己仕途,摔碎他那引以為傲的舉子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