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昀出來接電話的功夫,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方才那個被他幫了一把的小瞎子,被一群黃毛混混堵在中間,顯然是一副要教訓梁星喬的架勢。
席昀慢條斯理的接著電話,一邊觀察著那邊的形式,眸色淡淡,完全就是局外人的姿態。
梁星喬沒想到傅辰的女朋友不依不饒,居然還叫來了自己的哥哥,她呼吸有些發賭,那頭的人見她是個瞎子,更加肆無忌憚了,“長得倒是不錯,是個殘疾,這樣吧,我就不打你了,你陪我去小巷子玩玩,我就放了你怎麼樣?”
黃毛發出那陣陣令人寒惡的笑聲,旁邊的幾個小弟顯然是笑作一團,眸色帶了幾分猥瑣的打量梁星喬雪白的肌膚。
梁星喬目露警惕,甩動著盲杖,“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要報警了。”
她這話顯然在這群人眼裏毫無威懾力可言。
逗得那群人頻頻發笑。
那黃毛越看越帶勁,還沒玩過殘疾人呢,隨即一把上前就掐住了梁星喬的手腕,“還磨磨唧唧的做什麼,都說了陪我高興了,自然放過你了。”
梁星喬瞬間感覺恐懼要占據了全身,她不明白她做錯了什麼,這二十三年來,她是第一次對人全心全意的付出感情,換來的卻是羞辱,以及如今的險境。
她發瘋似得揮舞著盲杖試圖以求自衛,而旁邊的黃毛直接把梁星喬往巷子內拖。
梁星喬拚命掙紮也無濟於事。
而席昀聽著那頭傳來一陣聲音,“席昀,你已經不小了,我像你這個年紀已經安家立業了,你呢?還沒個定數,那些女人你還沒玩夠嗎。”
席昀看著那掙紮的梁星喬,聽著那邊父親的念叨,輕嘖了一聲,隨即說了一句“掛了”將手機按掉。
梁星喬感覺恐懼感遍布全身,周遭的聲音也愈發靜謐,黃毛的笑聲更加蕩漾。
就在黃毛準備摸上兩把的時候,一道聲音驟然降臨,“麻煩,讓讓。”
冷冽的,像是清晨的第一杯酒,烈喉,更加透骨。
明明很有禮貌,卻給人一種骨子裏透出來的輕慢。
黃毛正要罵是哪個不長眼的,一轉頭,隻見那頎長挺拔的身影站在那,影子就隨著路燈壓了過來,那頗具冷感的雙眸靜靜的睨了過來,就那麼一眼,嚇得黃毛腿軟。
見鬼,怎麼是席家那小子。
黃毛哆嗦著唇道,“席少......我,我這就走。”
說完,黃毛連忙撒開了梁星喬,帶著自己的一眾小弟像是見了鬼一般,一窩蜂逃了。
梁星喬心臟跳得飛快,四肢掌心都冒了冷汗,她根本就來不及分清方才發生了什麼,隻覺得驚魂未定。
而下一秒一道悠揚的聲音再度襲來,“起得來嗎?”
很輕,很隨性的一句,尾音都帶著一股懶調。
很多年後梁星喬記起這句話,仍然有種死裏逃生的悸動。
席昀看著那女孩溫吞的抬起了腦袋,像隻小鬆鼠,雪白無暇的臉像是瑩玉,那漆黑的眼睛碎了光,眼角帶著濕 潤的淚意,可淚水始終不願落下,將眼尾襯得殷紅,像隻兔子。
席昀第一次想用‘快碎掉’來形容一個人。
“謝謝......”她聲音帶著幾分啞與哽咽。
席昀向來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但今天晚上不但管了,還破例了兩次,但既然有兩次,也不介意有第三次,“你家在哪。”
淡淡的,像是例行公事。
梁星喬一頓,顯然不懂。
席昀淡聲道,“我叫司機送你回去,再怎麼說這家酒吧是我投資的,我不能讓客人出事。”
梁星喬猶豫再三,報了一個地址。
不過兩分鐘,一台深藍色的蘭博停在了酒吧門口,梁星喬被送上了車,席昀的私人司機親自送梁星喬回家。
席昀看著那揚長而去的車尾巴,隨即拿出了一盒煙輕微一敲,一根煙夾雜在他兩指之間,他將煙銜在嘴裏。忽然一隻手橫了過來,銀質的火機噴薄出火焰,將煙頭燃燒。
席昀抬眸,便見陸既笑著看他,“昀哥,喜歡?”
陸既目光朝著那車影不見的方向揚了揚。
席昀薄薄的吸了一口煙,隨即吐出,“我對殘障人士沒興趣。”
陸既輕微一笑,擺出玩世不恭的少爺態度,咧開了嘴角,“昀哥,要不做個賭,賭你半年都追不到這個小瞎子。就賭我爸從美國給我買的那輛飛機,怎麼樣?”
男人眸色輕微一眯,陸既的笑意更濃。
席昀點了點煙灰,沒答話。
--
梁星喬腦袋暈乎乎的回到了家。
隻覺得今天一天都奇幻無比。
腦海蹦出那兩個詞。
席少,昀哥。
所以他是叫席昀嗎?
梁星喬想起那動聽的聲音,心裏莫名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但盡管她看不見,也能知道那個人的身價不菲,畢竟不是誰都有隨叫隨到的私人司機,而且傅辰這樣的人已經是她見過有錢人的天花板了,傅辰對他這麼尊敬,顯然傅辰不如他。
如果下次見麵那就說聲謝謝吧,但估計再也不會有交集了。
梁星喬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半個月後。
會賓樓。
自從梁星喬的父母出車禍去世,而她雙眼失明後,她便在會賓樓一直做工,會賓樓的老板曾是她父親的一個朋友,也是見她沒有依靠,才讓她在這裏做事。
這兩年會賓樓做的越來越大,已經成了不少有錢人的私家菜首選,而之前梁星喬也是在這裏遇到的傅辰。
梁星喬按照慣例在會賓樓外迎客,隻需要穿著旗袍,站在最裏麵,跟著旁邊的人一樣開口說歡迎光臨即可,因為站得人多,沒有人會注意到她這個瞎子。
“有客人來了!”旁邊的小美嘀咕了一句,梁星喬站穩了身子,下一秒小美那激昂的嗓音頓然有些失控的道,“我去,好帥!”
梁星喬感覺到了同事們躁動,顯然與往常不一樣。
她不由輕微一笑。
而下一秒,一道聲音傳來,“昀哥,這家菜不錯。”
倏而,梁星喬聽見一句極為清冷的“嗯”聲,隻是一截字音,卻像是輕微撥動的琴弦,梁星喬渾身像是過電般,激起背後的一層波瀾。
而旁邊的人已經開始喊歡迎光臨,梁星喬顯然動作慢了半截,慌忙的鞠躬。
由於慢的太過顯眼。
一道吃驚般的聲音道,“這不是酒吧那個,小瞎子?”
梁星喬察覺到一道目光順勢看了過來。
她不由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