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看見什麼,聽見什麼,都不要對外人說。”薑雲初叮囑紅棉,這一胎如果沒有意外就是上一世還沒有抱過就被柳月如他們處理掉的孩子。
看來,除了她和傅瑾之間,有些事情還是沿著上一世的軌跡,一成不變。
“奴婢遵命。”紅棉點頭。
薑雲初輕輕撫摸著她那尚未隆起的肚皮,感受著生命的降臨,兩行眼淚清晰可見地順著臉頰滑落。
紅棉心疼地凝視著自家主子,連忙遞上去一塊帕子替她擦拭眼角的淚痕。
此刻的薑雲初臉上的表情,格外惹人憐惜。
激動之餘,她重新拾回情緒,安定下心神以後,目光探向紅棉,招呼對方靠近。
她輕聲在紅棉耳畔叮囑了幾句,紅棉連忙點頭後退,不久,便取來一身素衣和白色帷帽出現在了薑雲初麵前。
“殿下,咱們出發吧。”
她趁著月色,連夜出發去了城郊。
外祖父在世時有一位舊友,當年名噪京城,被稱為神醫聖手,薑雲初年幼時常常在外祖父宅子裏見到他。
那位神醫總說都是百姓誇大其詞,他能力有限,人被吹捧得越高,越容易跌落,所以那人常常畏懼世人所在意的名聲。
外祖父出事以後,他就很少再出診把脈,直到不久以後,隱世京郊外,不願再被人打擾。
薑雲初深知,他是受了外祖父的影響,想要安度晚年,故而選擇了最穩妥的法子。
夜風陰冷,城郊外透著一股寒氣,偶有烏鴉的叫聲從樹頂上方傳來,伴隨著陣陣陰風。寒冷刺骨。
薑雲初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幸而他們出宮門多備了幾個湯婆子。
馬車停在一房門有些破舊的宅子處,那家城牆建得很高,深宅小院,門口處掛著兩盞紅燈籠,令人心中驚悚。
“殿下…”紅棉欲言又止,似有些害怕,但又不信怪力亂神一說,最後還是壯了壯膽子,再次叩響門環。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內才探出一腦袋,小廝模樣的打扮。
“你們是誰?”
“我是特意來尋訪顧爺爺的。”薑雲初清了清嗓音,直接道明來意。
那小廝聽罷,便要關上房門,將二人阻攔在外。
“你們走錯地方了。”
“你且等等,把這塊玉佩交給他,他定會見我的。”薑雲初攔下小廝,將一塊色澤透綠的玉佩交到小廝手上,眼看著小廝叩上了大門。
“殿下,他家小廝如此無禮,我們還要見嗎?”縱使是隱世的高手,也不能以傲慢輕浮的姿態待人。
薑雲初不以為意,直言道:“既是我們有求於人,就不能端著在宮裏的架子,對方之所以隱世,是不想被人打擾。”
紅棉是個聰明的姑娘,一點就通。
薑雲初說明緣由以後,她慚愧地低下了頭,直到大門再次打開。
“我家老爺請小姐過去。”那小廝再次開門,一改剛剛冷淡麵無表情的態度,畢恭畢敬將薑雲初二人請入宅子內。
高牆之內,一切陳設都顯得格外簡單樸素,正廳坐著的那位,正是外祖父從前的老友,顧神醫顧名祠,
顧名祠六十開外的年歲,他瘦削的身個,背脊挺拔,頭發和胡須都已經花白,唯有兩道眉毛,長得濃密,老態龍鐘,麵孔上透著罕見的紅潤之色,身體很康健。
“近些,讓我瞧瞧。”顧名祠再見薑雲初,隻感覺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他透過薑雲初,仿佛在看另一個人一樣,多是無奈與懷念。
“這麼多年了,我以為,世人都已經將他忘記得一幹二淨。”顧名祠輕咳嗽著,神情因激動而使得麵色越發漲紅。
外祖父在世時,廣交好友,為人寬厚和善,所交之人多數都是顧名祠這般兒不沽名釣譽之輩。
“他們都還念著外祖父的好,沒有將他忘記。”
“好好好,那樣就好。”顧名祠知曉,九公主暗中來尋她,還選擇在這樣一個時候,必然是要緊的事情,他命人都退下,隻留下薑雲初與他二人。
“顧爺爺,您替我把把脈先。”
薑雲初並未開口直接說明情況,而是讓顧名祠先替她把脈,顧名祠麵上雖生出困惑,但還是按照薑雲初的吩咐去辦事。
“你,你這是!”他透過手帕,把著脈,驚得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連忙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薑雲初將顧名祠扶起,示意對方不必緊張。
她將傅瑾做的那樁惡事簡要說明,顧名祠連連道:“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皇家的那些事情,顧名祠無力插手,當下便詢問薑雲初的意思。
“殿下,您這孩子,是要去還是要留?”
他以為,薑雲初是來尋他開些方子將孩子悄悄打掉,卻不承想對方隻是要了一些安胎補氣血的藥。
“殿下,您若是想好了就知道肚子拖不得,可那傅瑾絕非良人。”
顧名祠本著為薑雲初考慮的用意,再三提醒。
“顧爺爺,我已經想好了,要將孩子留下。”她執意如此,顧名祠也不好再多言。
門外,是小廝的聲音。“老爺,蒼先生來了。”
“稍等。”顧名祠本要安排薑雲初從後門離開,薑雲初卻想起紅棉也在門外,她出現在這裏的事情是攔不住的,隻是很好奇,蒼翊何時同顧名祠有了瓜葛?
“讓他進來吧,無妨。”
她總覺得,對方一直派人調查她,偷偷跟著她。
當蒼翊走進那扇門的時候,薑雲初正用猜疑的目光盯著蒼翊。
蒼翊上前,朝著顧名祠行禮:“顧老爺,許久未見,您身子骨可還硬朗?”
“托您的福氣,尚可。”
“九公主這是?”蒼翊的人來報,說九公主連夜出了皇城,隻帶了身邊的貼身宮女和兩名侍衛,他便也出了城去尋人。
等到了顧宅,越發好奇薑雲初究竟在做什麼?
“隻是來看一看顧爺爺。”薑雲初撒了謊,顧名祠也主動替薑雲初將事情隱瞞下來。
蒼翊知道二人在說謊,他並沒有逼問下去,而是選擇了緘口不言。
離開顧宅,薑雲初同蒼翊告別。
“本宮還有事,就不同蒼都督一道了,就此別過。”薑雲初由紅棉攙扶上了馬車,從蒼翊身邊揚長而過。
那個女人身上,恐怕揣著不少他不了解的秘密。
他派了身邊人,繼續暗中調查薑雲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