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傅瑾曾對她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她當時一直謹記這句話。

同傅瑾成親以後，更是不碰書卷，開始替傅瑾打理後宅，侍奉公婆。

而這一世，她不再藏拙，而是順應柳月如的話，直接起身，先是對著父皇母後行禮，又朝著眾人微微俯身。

安之然曾在先前的宮宴見過九公主，隻聽聞她性子柔弱，又不得皇上寵愛，在眾人麵前並不顯露。

安之然本對九公主並無多少印象，又不覺得她能夠有所表現，她的目光時不時落在蒼翊身上，不知在透著蒼翊看什麼。

隻是安之然的目光並不明顯，眾人並未注意到。

蒼翊目光落在安之然身上，同著安之然四目相對，她猛然收回目光，渾身頗為不自在。

“既是賞花宴，孩兒便以百花作詩，粉淡香清自一家，為容桃李占年華。”

“那臣女也獻醜了，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紅紫爭羅列，詰曉三春暮，新雨百花朝。”

“百花深處，蘭桂弄影，瓣小精絕，暗香盈脈。”

兩人對到高超，眾人拍手稱快，世人皆知安之然才女之稱，卻不知九公主詩詞歌賦精通，詩詞雙絕，甚至更甚於安之然。

柳月如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很是難堪。

她本來是想讓薑雲初在此次賞花宴會上出醜，卻不承想，對方深藏不露，贏得在場所有人賀彩，便是皇帝臉上，也難得流露出喜色。

蒼翊的目光停留在薑雲初身上，對對方又有了新的認識。

此前，他此前並沒有注意到皇後嫡出的這位九公主，她在一眾皇子公主中，並不是出彩的一位，更有意淡出皇帝視線。

若非那一夜，他們二人不會有什麼交集。

而如今，瞧著座位上大放光彩的薑雲初，他竟不自覺一笑，麵上流露出驚喜之色。

安之然並未因薑雲初贏了她而生氣，反而因蒼都督的目光一直注視著薑雲初而對她產生了恨意。

她從未見過蒼都督對哪位女子，有過多的注目，薑雲初是第一人。

到底是哪裏未曾被她關注到，竟是讓九公主鑽了空子，她暗暗握著拳頭，目光似乎要在薑雲初身上鑽出一個孔來。

薑雲初對安之然的印象並不深，她上一世嫁給傅瑾以後，貴女之間的那些事就同著她沒有多少關係了。

至於安之然的命運，她了解的並不多。

賞花宴還未結束，薑雲初同母後辭別以後先行離開，宮牆之下，傅瑾攔住薑雲初，上來便是那一套熟悉的言論。

前世她嫁給傅瑾以後，傅瑾曾同她說過同樣的一句話。

“女子無才便是德，公主貴為京中貴女們的表率，理應恭順賢良，遵守三綱五常，女戒，女德才是公主應該多讀的書，而不是把精力花在無用的事情上。”

“傅世子是否真的理解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道理？”

“本宮今日不妨多說一句，女子擁有自己的才學，能夠明辨是非，是一種難得的美德，你書讀的不多，我不怪你，但你莫要將那一套之乎者也推到本宮身上，本宮不受任何人掌控。”

薑雲初覺得自己真是蠢材，會對傅瑾這樣的男子心動過，上一世腦子大抵是紙糊做的。

蒼翊正好路過這裏，一旁的宮人緊跟其後，見他停下腳步，連忙上前。

蒼翊勾勾手，示意宮人退下。

眾人見宮牆之下站著的人不正是九公主和傅世子，便紛紛行禮。

“當今天子下令定女職，女子可同男子一般兒，參加會考，入朝為官，設六局一司，女子從師，從商更是常有之事，傅世子莫不是在反駁聖上的言論？”

“蒼都督嚴重了，在下沒有那個意思。”傅瑾惶恐，借口有事離開。

宮牆下，隻留下二人，蒼翊驚訝於薑雲初的變化。

經西廠調查得知，薑雲初傾慕傅瑾多年，兩人婚約也是薑雲初所情願的。

她一直都想要嫁給蒼翊，而如今她所有的變化都是從那一日開始的。

蒼翊試探性詢問薑雲初：“你對傅世子，沒有感情了嗎？”

薑雲初隻感覺耳邊有無數風聲吹過，心跳得很快。

蒼翊心思深沉，絕不是傅瑾可以比擬的角色，而她那些小伎倆在蒼翊麵前擺弄，很有可能會漏洞百出。

“這世上最容易變的就是人性，我早已心悅於他人，便應該對傅世子坦誠以待，蒼都督又如何得知，傅世子心裏還有本宮？”

“本座對他的事情沒有半分興趣。”蒼翊直言道。

她的幾句話，令蒼翊有了個大概了解，傅瑾如今不過是故作深情吊著九公主的胃口，而他被九公主察覺變了心。

九公主對她心灰意冷，這也能解釋一貫傾慕傅世子的九公主聞何而性情大變。

“九公主喜歡什麼樣的男子？”若是旁人，蒼翊甚至不願意多言一句，如今竟破天荒多問了一句。

薑雲初一愣，隨即笑道：“說來，本宮與他不過是一麵之緣，卻交情匪淺。”

薑雲初故意將話引到那件事情上，蒼翊若真是那個男人，她早晚會發現端疑。

果然，蒼翊誤會九公主不喜傅世子，因那一夜而對他動心，他神情複雜，欲言又止。

二人頎長的身影矗立，薑雲初先行告辭，蒼翊凝視著薑雲初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宮以後，薑雲初努力拍著胸膛平複情緒，她在反複回想她方才的話，是否有漏洞。

在反複確認自己並沒有說錯什麼，才鬆了一口氣。

同那蒼翊站在一處，那個人就像是鷹狼一般兒，有洞察人心的能力，無形中給人一股壓力，使人無處遁形。

傍晚，禦花園中，柳月如等人還未離開，薑雲初本打算散散心，見那群白日的少女和一些世家子弟聚集在一處，賞花喂鯽魚，又或者三三兩兩吟詩作對。

今日皇帝心情大好，特許眾人去禦花園賞花飲茶，相互切磋，故一眾人等聚集在禦花園。

薑雲初因離席並不知此事，再次撞見傅瑾時，她繞道走開，故意不同傅瑾對視。

傅瑾那樣高傲的性子，如何能忍受薑雲初突如其來的冷落，他故意停留在薑雲初身旁，拉住薑雲初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