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漢榻上,薑雲初手捧著剛剛沏好的龍井茶,有些六神無主。
今日這事可不能就這麼過了,比起自己曾經遭受的苦難,他們如今的苦難才剛剛開始。
薑雲初招呼著紅棉過來,附耳叮囑了她幾句,紅棉將那些話記下。
紅棉總覺得主子變了很多,以前的殿下心總是善的,麵對很多事都選擇不了了之,明明是皇後嫡出的公主,卻因為皇上的不喜,在深宮的待遇並不是很好。
諸事上,都選擇簡單處理,公主若不心善,當初也不會救下她。
隻是如今的主子,紅棉喜歡的更多一些,她隻想著主子應該早日長大一些,這樣才能夠在深宮中立足,日後去了夫家,也不容易被欺負。
很快,京城便傳出傅府的一些流言蜚語,說是傅家長子戰死,傅家大嫂生產遺腹子,說是足產,而那孩子卻體弱多病,倒像是個早產兒。
也不知這些流言蜚語的源頭從何處來,隻是人多嘴雜,世人又多喜八卦,隻要麻煩不惹到自己身上,便總喜歡添油加醋,胡亂編造。
有人言語,傅家大嫂生的那個孩子很難說是傅家長子的,或許是對方與人通奸,先夫屍骨還未亡,就著急爬上其他男人的床,故而才生下早產兒。
仔細算算,日子剛好對得上。
還有人說那孩子或許是傅家次子的也說不準,甚至流言更甚,傳的越發難聽。
柳月如人躲在侯府內,幾日都不敢外出,連同她的兒子,也是請了教書先生到家中,學堂也不好再去。
風聲傳到了傅侯夫人耳中,傅侯夫人麵對著一貫對她言聽計從的兒媳,心中也多生疑惑。
柳月如連忙跪在傅侯夫人麵前哭訴道:“我拿自個性命擔保,之庭他絕對是傅家的孩子,婆婆莫要聽信了外麵的風言風語,鬧得家宅不合,正中了奸人的計謀。”
柳月如忽然想起那日薑雲初問她的那些話,折合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她不由得多想,那一切是否是薑雲初所為?
傅瑾下了大獄,傅府又傳出各種流言,一時間,本風光無限的傅家,如今門庭荒涼,無人問津。
雲笙殿內,薑雲初撫摸著扁平的腹部,這裏馬上就要孕育出一個新的生命。
而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讓孩子有任何閃失。
她那個剛出生還未睜開眼睛多看她一眼的孩子,就被那一家子惡人給害死了。
她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多抱孩子一下。
想到此處,薑雲初甚至有些憎恨自己當初的軟弱,才造成了那樣的局勢。
“有結果了嗎?”
“沒有。”
紅棉並沒有帶來什麼消息,那人就好像一夜之間蒸發了一樣,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是怎樣一個人,可以將自己的行蹤掩蓋得如此透明,讓人查不到絲毫。
薑雲初正思索著,殿外有人通傳,是蒼翊。
她還以為他將他們之間的約定給忘記了,有幾日不曾遇見。
蒼翊將皇帝賜下的禮物送到殿內,薑雲初饒有興趣地掀開那些白布,露出盤子內的寶物來。
“鏤空雲鳳頭珠釵。”
“紫檀五鑲玉鑲如意。”
“孔雀藍寶石點翠頭麵。”
“翡翠鳴泉玉鐲。”
“父皇還真是大手筆。”年年都是如此,沒個新意,薑雲初隻看了前麵幾個,便感覺到索然無味。
都是父皇那裏示意,內務府下達撥弄的幾十件上好的釵式,她宮中不缺這些罕見玩意。
“父皇這是在警告本宮不要無理取鬧,將事情鬧大,以免影響了皇室臉麵。”
她這個女兒的終身大事比不上父皇的天子顏麵。
想來也是,重活一世,薑雲初依舊沒有忘記那些事。
“還請都督替本宮好生招待傅世子,莫不能讓他在大獄受了苦,他那樣羸弱的身子,遭不住大牢裏的酷刑。”
薑雲初同傅瑾不對付,蒼翊看得明白。
他隻應了下來,後問起那日在白馬寺說過的交易。
薑雲初並未忘記,她一直等著蒼翊過來。
“那就麻煩蒼都督將父皇送給本宮的這些個寶物都搬進寢殿來吧。”
“都督身上的寒毒,有多少年了?”
蒼翊那日回去,請他的人替他診脈,他身上除了寒毒,並未有其他中毒跡象。
那時候,蒼翊才反應過來,那個女人指的是他身上的寒毒。
對方僅憑望聞問切就能察覺端疑,醫術並不一般。
隻是深宮之中,並未有雲初公主善習醫術一說,莫不是對方為了藏拙,特意掩蓋了?
若僅僅是為了得到他的庇護,便將著她防身的能力說出,蒼翊反而好奇,這個女人真正想要得到的東西。
偌大的寢殿,隔著屏風,紅棉放好溫泉水,準備好草藥灑入浴池。
“這裏平日裏沒有本宮的吩咐,不會有讓人入內,你放心。”
擔心被人發現,薑雲初一早摒退了眾人,隻留下紅棉。
紅棉是她最信任的婢女,上一世因她而死,她這一世除了要將那些人都解決掉還要保護好紅棉。
“草藥是我讓人出宮抓的,不會記錄在太醫院冊子內。”
薑雲初做事情謹慎小心,連草藥都是一早準備好的。
蒼翊褪去衣衫,下了水,男人精壯有力的胸膛露在空氣中,肩寬窄腰,緊致的腹肌猶如雕琢精良的玉塊,嵌在有力的腹部。
薑雲初沒敢再往下麵看去,她需要幫蒼翊施針排毒。
藥浴舒緩毛孔,順著蒸汽進入每一寸肌膚,再施針加以輔佐,用不上半年,寒毒祛除,便不會再發作。
薑雲初不知道上一世蒼翊是怎麼麵對每次寒毒發作的,隻是這一次,解毒之事是用來作為她同蒼翊合作的誠意的,薑雲初自然會盡力而為。
尤其是那日,若不是蒼翊出現在那裏,她恐怕還要同傅瑾糾纏半刻。
而這幾日,沒有傅瑾的打擾,她的日子過得還算是有條不紊。
她的胳膊在蒼翊背後遊走,薑雲初神情專注,並未發生他身體的異常。
她隻是心中感慨,這樣的男人,隻可惜做了太監,不然她也可以好好考慮一番兒。
薑雲初剛剛施完針,蒼翊目光落在薑雲初卷起的袖子處,露出兩節蔥白玉璧,守宮砂的圖案明顯還在手臂上,這下輪到蒼都督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