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搖晃晃朝著沈家去,江幼凝一直都在暗中觀察著沈庭辭的臉色,不知今日的事情會不會讓沈庭辭生氣。
國公府的事情原不該將他牽扯進去,若非是江絮卿和沈靖遠狼狽為奸,她也不會出此下策,把沈庭辭牽扯進來。
想到這裏,江幼凝眼神黯淡,扯了扯嘴角:“其實今日我一個人回來也沒事......”
沈庭辭閉眼假寐,並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任由江幼凝自顧自言語。
江幼凝猶豫再三,咬著貝齒:“夫君,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說。”
她說得認真,仿佛接下來要說的話十分重要,沈庭辭懶洋洋地睜開眼,好整以暇看著她。
“世人皆說我是江家二小姐,說我處處比不得江絮卿,同她在一起,我便隻能是個笑話。”提起此事,江幼凝苦澀一笑。
沈庭辭抿唇沒說話,暗中觀察著江幼凝的表情。
江家女慣會裝模作樣,以前是江絮卿,如今是她。
寧遠侯好手段,教養出來的女兒一個比一個厲害。
沈庭辭眼神一冷,完全沒把江幼凝說的話放在心上,反倒是坐在旁邊看笑話。
他倒是要看看,江幼凝能說出多少自貶的話。
江幼凝頂著沈庭辭的注視,囁嚅著再次開口:“其實我並不是江家女。”
沈庭辭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看著江幼凝的眼神帶著探究:“江幼凝,你似乎忘記了一件事,你若不是江家女,你覺得我為何娶你?”
江幼凝臉色一白,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矜貴男人。
清麗的麵容霎時間慘白,那雙水漾大眼宛若瀲灩著秋水。
沈庭辭被她的表情取悅,勾起嘴角笑起來,清雋如畫,讓人移不開眼。
江幼凝卻仿佛落入冰窖中,被沈庭辭的眼神看得不寒而栗,紅唇囁嚅,最終還是閉上眼睛:“我甚至自己配不上夫君,可成婚的事情已經定下,如今說這些都是枉然。”
沈庭辭挑眉:“是嗎?我若是想,即便是不休你,也有辦法讓你在沈家過不下去。”
“夫君想做這些,自然能夠做到,夫君原本要娶的就不是我,心裏有怨氣,也情有可原,今日所言,便是我最大的誠意。”
江幼凝終究不肯欺騙沈庭辭,而且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前世閉眼時,江絮卿曾狂妄大笑,提起了她的身份。
她一生都在為江家奔波,臨死前都在思量,到底是做出了什麼,讓江家對她不恥。
必要時,江絮卿曾提到她的身世:“江幼凝,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是江家的女兒吧,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根本就不姓江,你就是我娘從外麵抱回來的野種!”
“你這樣的賤人,根本不配做我的妹妹,你就算是給我提鞋都不配!”
當初羞辱的話語,深深地刻在了江幼凝腦海裏。
江絮卿敢這麼說,肯定是確定了什麼。
她不是江家女,又能是誰?
從睜開眼開始,江幼凝就一直在思考此事,隻是接二連三的事情讓她分不出太多心神。
如今回門宴已過,留給她的時間變多了,也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調查。
此事自然瞞不住沈庭辭,調查途中被沈庭辭知曉,倒不如現在坦誠相告。
沈庭辭並沒有因為江幼凝所言太意外,隻是目不轉睛盯著她,那雙深邃的眸子裏暗藏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所以呢?你如今跟我說這些,便認定了我是個短命鬼,即便將這些告知,也無法發落你?”沈庭辭冷笑出聲。
江幼凝一陣心慌,趕緊解釋:“夫君誤會了,我說這些,隻是為了表明我的誠意,我雖不是江家女,但嫁給你時,就已經認定,你是我的丈夫。”
沈庭辭眼神晦暗,盯著她看了良久。
“既然你說你不是江家女,那你是誰?”沈庭辭問道。
江幼凝苦笑一聲,低垂著眉眼,前世慘死,也沒能知曉自己的身份,更何況重生後短短的一段時間呢?
她輕輕地搖頭,聲音也帶上了幾分哽咽:“我也不知我是誰,不知自己來自於何處,但我敢肯定,我是被江夫人抱養來的,知曉我身份的隻有江夫人,但她肯定不會告知。”
她便是江夫人給江絮卿選的墊腳石,又豈會將她的真實身份告知?
沈庭辭沉吟不語,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窗欞,就像是一下一下敲在江幼凝的心上。
她緊緊地攥著衣袖,嘴唇發顫。
哪怕沈庭辭冷嘲熱諷,她也不在乎。
畢竟沈庭辭已經在婚禮上幫助過她,本就是她將人拖到這場紛爭中來的。
半晌,沈庭辭清冷的聲音響起:“所以夫人將這些事情告訴我,是為了什麼?總不能是為了讓我幫你保守秘密吧?”
沈庭辭是個聰明人,第一時間便意識到了江幼凝提起此事,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果不其然,江幼凝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希望夫君能夠幫我,僅憑我一人的能力,根本無法調查自己的身世之謎。”
江幼凝麵上一熱,甚至不敢看沈庭辭的眼睛。
短促的笑聲在耳畔炸開,江幼凝更是麵紅耳赤,能夠知曉自己的提議有多可笑。
可她沒有別的辦法了,江絮卿虎視眈眈,江夫人暗中阻攔,她想要調查清楚自己的身世,簡直是在做夢。
她隻能求助沈庭辭,如今的丈夫。
“我幫你能有什麼好處?你我都是聰明人,我也不可能平白無故提供你幫助,你總得給我些好處才行吧。”
沈庭辭挑眉看著江幼凝,他倒是想要看看,江幼凝能夠為了調查身份,做到什麼地步。
江幼凝顯然沒想到沈庭辭會如此,猶豫再三後,看了眼外麵。
馬車已經快要抵達沈家,江幼凝咬咬牙,起身來到了沈庭辭麵前,克製著心中的羞恥,跪在了沈庭辭麵前。
下一刻,素白的手指撫摸著沈庭辭精致的衣裳,眼看著就要鑽進衣袍之中。
“嘩”一聲,沈庭辭鉗製住她清瘦的腕子,眼底是洶湧的憤怒。
江幼凝被迫微微仰頭,沈庭辭半眯著眼睛,陰惻惻開口:“這就是江夫人教養出來的女兒,就是讓你跪在男人麵前伏小做低?還是你覺得,必須得如此,我才會幫你?”
江幼凝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羞憤不已,卻又掙脫不了沈庭辭的桎梏。
“嗬,江幼凝,你若想要在我身邊安穩度日,最好別在這般自甘下賤,不然就給我滾回江家。”
說罷,沈庭辭甩開江幼凝的手腕,大步流星從馬車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