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窗簾。
窗外異常安靜,一個活人都看不見。
但黑暗中卻潛藏著數不盡的危險。
那些叫「詭異」的怪物,殺人於無形,比人類臆想的鬼怪更可怖,普通人一旦沾上,必死無疑。
就算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大學畢業那天,我們滿懷對未來的期待和離別的失落,心情複雜地迎來畢業典禮。
和校園告別,即將踏入社會,卻依舊青澀。
我們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
然後「詭異」爆發了,那些猙獰怪物闖進學校,進行了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老師們、同學們,還有校門口的保安叔叔,大部分都死了。
到最後,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活下來。
陸禮強忍恐懼,牽著我的手,帶我翻過滿是尖刺的圍牆,踩著血腳印跌跌撞撞逃離學校,邊逃邊安慰我。
他說隻要能逃出去,外麵一定會有安全的地方,就像平時打遊戲那樣,總會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安全屋。
我咬著下唇壓抑哭聲,信了。
我不得不信。
人不能失去希望,沒有希望就沒有未來。
一路逃亡,我們也遇到過一些同伴,可後來,那些同伴都死了。
每遇到一個詭異,我們就會少上一兩個人。
也讓我們總結出了一些規律。
那些高級詭異殺人是有限製的。
之前有個高級詭異跟了我們一路,三米長的尾鉤往前一甩,輕易就能將人刺穿。
好在一次隻殺一個人,失去了三個人就沒再跟著我們的隊伍。
否則,那次我們應該會全軍覆沒。
恐懼侵蝕著每個人都神經。
為了活下來,他們開始內亂,在落後時拉其他人去當詭異的口糧。
底線在減少,人性在墮落。
這個世界漸漸變得冷血殘酷,我也在強迫自己,不要把多餘的同情分給他人。
我唯一救過的人是個男孩。
剛滿15歲,滿臉麻木,苦痛不侵。
他的母親為了保護他,被一個長滿觸手的詭異殺死了,死的時候還在喊著求我們救救她的孩子。
同伴說這個孩子是累贅,不能救。
可我覺得人性不該如此。
我想救他。
陸禮也同意了,他摸了摸男孩的頭:「哥哥姐姐保護不了你,你得自己想辦法活下來。」
男孩沒有大哭大叫,抹著眼淚道:「我知道的,大哥哥,我一定要活下來,我要為媽媽報仇!」
然後,男孩學會了怎樣活下來。
他學著同伴們那樣,在危險時把我推向詭異。
好在年紀小,又累又餓,沒什麼力氣。
陸禮拉著我的手把我拽回來,冷著臉把男孩踹向詭異。
我聽見男孩淒厲地慘叫。
他喊著:「我錯了,姐姐對不起,姐姐救救我......」
我想回頭看。
陸禮攬著我的腰不讓我回頭。
剩下不多的幾個同伴,諷刺我救了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我隻覺得心累。
我問陸禮:“我真的錯了嗎?”
陸禮安慰我:“是他在人格不健全的時候就接觸到這些東西,他和那些人學壞了,和你沒關係。”
真的是這樣嗎?
我滿心絕望。
所有人都會死。
我會。
陸禮也會。
若不是有一次我遇到危險,陸禮突然覺醒,擁有了殺死詭異的能力,我也不可能在他的庇護下活下來。
幸運的是,我們闖過重重難關,回到了家。
也是因為這次危險,陸禮再不讓我出門。
我也失去了出門的勇氣。
家成了我的避風港。
潛意識告訴我,隻要待在家裏,我就是安全的。
陸禮也是這麼告訴我的。
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出門帶食物回來。
經常帶著滿身傷痕,還要笑著安慰我:“別怕,都是小傷,很快就沒事了。”
我心疼他,但我除了給他包紮傷口,什麼都做不了。
和他一起出門,我隻能成為他的累贅,而不是助力。
而且我們需要食物。
所以我隻敢在他出門的時候偷偷哭。
不敢再給他更多的壓力。
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陸禮變了。
他變得可怕,變得反複無常。
看我的眼神時而溫柔,時而怪異。
值得慶幸的是,假陸禮也會給我帶食物回來。
我不知道假陸禮是什麼,但我確定他是高級詭異中的一種。
因為他並沒有直接殺死我,而是扮作我的男朋友陸禮,等著我觸發他殺人的條件。
他看著我的眼神越來越奇怪。
經常在夜裏醒來,我都能感覺他在盯著我看。
那眼神毛骨悚然,看得我渾身顫抖。
但我不敢戳穿他,看過去時他都在閉著眼裝睡。
我隻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開了裝著電池的小夜燈,去上洗手間。
腳步聲一路跟著我。
我出來時,他又睡在了床上。
他做了許多陸禮以前從來不會做的事,越來越變本加厲。
他做的每一件讓我毛骨悚然的事,都在變相告訴我這已經不是我的陸禮了。
他的耐心越來越少。
我越來越怕。
我不能坐以待斃。
我得想辦法除掉他。
這天我終於等來了契機。
同棟樓的鄰居敲門想來家裏做客,我去開門,陸禮拉著我不讓我去。
「為什麼?」我急了,「現在還活著的人肯定也有對抗詭異的能力,你每天這麼辛苦,有個同伴不好嗎?」
我當然不是為假陸禮好。
我隻是想看看,鄰居厲不厲害,能不能看出現在這個陸禮是個什麼東西。
陸禮看了我很久。
麵容乖戾眼神陰鷙,被我一刺激,周身戾氣像把刀,仿佛要一寸寸割開我的皮肉。
「知知這麼擔心我啊。」
就在我以為他發現什麼的時候,陸禮似笑非笑地把我抱在腿上,手掌遊移撫過我的背脊,占了一通便宜,這才放我去開門。
鄰居是個高個子肌肉男,模樣麵生,沉默寡言,看起來能力很強。
他看陸禮的眼神很奇怪。
他肯定看出陸禮不正常了!
我讓鄰居在客廳坐下,強忍激動,泡好茶回到客廳,卻發現一轉眼的功夫,鄰居已經不見了。
我壓抑憤怒問陸禮:「人呢?好不容易來個鄰居,怎麼就走了?」
陸禮笑了笑,漫不經心地說:「他啊,有事剛走了,知知泡的茶隻能便宜我一個人了。」
可我分明看見他嘴角還有未擦幹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