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眼淚

剛出巷口，就見哥哥在大門處等我，鼻頭一酸，剛叫了聲哥，我眼淚就落了下來。

他快步上前牽著我手，無奈道：“誒誒，哥哥在，別哭，哥哥這就帶你回家。”

家裏燈火通明，爹爹娘親並肩坐在大廳，爹爹拿著本書，眼神卻飄忽，眉頭緊蹙。

桌上的飯菜還有餘溫，他們看見我回來，才幽幽的歎了口氣。

“繡繡，快過來吃飯吧。”爹爹溫和的叫我過去。

小秋給我盛完飯，大家都沒有開口，滿客廳，隻剩下各位的呼吸聲，氣氛立刻詭異了起來。

“見到了陸川嗎？”我爹率先打破沉默，清了清嗓子問道。

我點了點頭，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放下筷子：“繡繡，我讓你讀書是讓你明事理，辯是非，不是讓你像別家一樣，抬身價嫁人，枉你讀了這麼多書，你格局不該這麼小，眼裏就不該隻有陸川一人，你看看你這些年都幹了什麼。”

我點點頭，聲音變得有些哽咽：“女兒愧對爹爹娘親的教誨。”

我回想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就好像被豬油蒙了心一般，我為陸川日日求神拜佛，祈求他身體安康，為了他和父母使性子，不願意嫁人，卻睜眼瞎般看不見娘親愁白了的頭發，聽不見京城的風言風語。

我生來身體就不大好，也可能是心思太重，近來又陰鬱綿綿，讓我生了一場大病，這大病幾乎要了我大半條命。

意識昏昏沉沉間，我仿佛看見有個男子，他握著我的手，小聲的為我祈福。

“請菩薩保佑，保佑繡繡快快好起來吧。”

我看不清那人的麵容，隻記得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迷迷糊糊間，我回到了小時候跟哥哥到學堂上念書，跟哥哥在人來人往的長街瘋跑，在夜裏搖曳的山茶花。

醒來恍如隔世，我看見哥哥擔憂的臉在我眼前放大，他的眼睛布滿紅血絲。

我伸出手，他拍開我伸過來的手，露出似哭非哭的表情。

“蘇雯繡，我前世是欠了你的嗎？你可真是讓我/操碎了心，”

我討好的朝他微笑，拉了拉他的衣袖，撒嬌道：“哥哥，我大好了。”

娘親跟爹爹知道我醒了，輪番來看我，娘親抱著我，眼淚嘩啦啦的流。

我用力回抱她，安撫道：“娘，女兒沒事了。”

經此一遭，我明白了，這些年，我錯過了什麼。

娘親抱著我，直到夜深都不離開，娘親問我。

“繡繡，你有想過嫁一個什麼樣的人，過什麼樣的日子嗎？”

我思考片刻，回道：“我想像娘親跟爹爹這樣一生一世一雙人，以後也隻生一對兒女。”

娘親歎了一口氣，幽幽道：“這樣的男人娘親盡量給你找到，那個人你就跟他斷了吧。”

我看著娘親，重重的點頭：“好。”

我娘親評價我和陸川之間是孽緣。

當初陸川家還沒有敗落時，就是京城出了名的浪/蕩子。

他家跟另一個玩伴沈奕家不同，他家是靠上戰場實打實掙得功名，沈奕家是舊貴族，世家子弟。

認識陸川那日，我跟小秋走在街上，一陣馬蹄聲響起，眨眼間，我就被陸川拉上了馬。

身後遠遠的傳來他爹怒斥聲：“死小子，等你回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突如其來的這一出，嚇得我驚叫出聲，他連忙捂住我的嘴，帶著笑意的聲音隨著風吹進我的耳朵。

“蘇家小姐，多有得罪了。”

他有一雙看誰都深情的眼睛，就連發呆都像是看情人一般，我趴在他懷裏，抬頭隻能看見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

“蘇小姐，你怕不怕？”

“你說呢！”

我沒好氣的道，聽到我的回答他笑出了聲，低頭看了我一眼。

“喂，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快放我下來。”

“等到了你就知道。”

他帶著我一路騎馬狂奔，讓我見識到了許多從前沒有見過的風景。

出了城門，他減慢速度停下來，我立刻跳了下來，險些崴了腳。

他也跳下馬來：“蘇家小姐，你會騎馬嗎？”

我搖了搖頭。

“那你要不要跟我學？會了就可以跟我一樣，去很遠的地方。”

我回頭看他，他牽著馬逆著陽光，陽光將他的每一縷發絲都渡上了一層光。

今天的陽光有些耀眼，晃得我一時有些失神。

我想到我一路看來的風景，有個想法呼之欲出又急急刹住。

腦海裏浮現哥哥跟我說過的話，曾經我跟哥哥去學堂讀書時，哥哥就跟我交代過離陸川和沈奕遠點，他們可不是什麼好人。

“這裏就我們兩不太合適，不如改天吧。”

我向前走了兩步，被陸川給拉住。

“你想走回去嗎？不如我們一邊學一邊回去吧。”

當時的陽光太耀眼，晃得的我腦子不好使，沿途的風景太美好，迷的我分辨不出是非。

哥哥說的對，他不是什麼好人，好人可不會當街抱姑娘家上馬。

我對娘親說：“娘親，我真真的不念著他了。”

就算他在我病重時為我祈禱，我也不愛他了，我曾經想過，或許他像戲文裏說的那樣，有什麼不可說的秘密，但那也不能這樣傷我的心。

就像哥哥說的那樣，做人要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