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衡淺色眸子中泛起細碎的淚花,手掌搭在小方桌上,聲音軟軟的。
“真的嗎?知知姐姐願意讓我留下來。”
宋知忙不迭點頭:“當然,更何況......你傷還沒有好呢。”
她目光停留在裴青衡的身軀上,似乎想到了什麼,麵色有些不自然。
聽見這話,裴青衡臉上陡然綻放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姐姐,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最後,宋知在裴青衡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下,吃了整整兩碗飯,撐得路走不動了。
夜色降臨在整個小村莊上,天空之上滿是繁星,皎潔的月色勉強照亮周圍。
宋知正坐在床邊,借著微弱的燭火穿針引線,打算將柳氏他們扯爛的被子再縫一下。
可是她怎麼都穿不進去。
這時候,裴青衡端著木盆,提著熱水過來,小心翼翼放到宋知麵前。
他半蹲在宋知麵前,微微仰頭詢問:“姐姐,你今天辛苦一天了,洗個腳吧。”
宋知目光在木盆和熱水上掠過,感覺渾身疲憊酸痛,便點了點頭回答:“可以啊。”
裴青衡眼底閃過一抹壓抑和幽深,準備幫宋知脫鞋洗腳。
結果宋知自己就幹脆利落脫掉鞋襪,放進熱水中,朝裴青衡擺了擺手,大大咧咧道。
“你也辛苦一天,快坐下吧。”
看著宋知小巧的腳丫在熱水中沉浮,裴青衡耳尖一紅。
他急忙錯開目光,在宋知身邊坐下,拿起針線準備縫被子。
宋知踩了一下水,看向旁邊認真縫被子的裴青衡,托著臉頰,好奇詢問:“你要不也泡一下腳?”
聞言,裴青衡一慌亂,被針刺到指腹,瞬間冒出一小顆血珠。
他淺色眸子認真看了宋知一眼,隨即在心中暗想。
她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古女子的玉足不可以輕易給外男看。
若是被外男看見,等同對方冒犯自己,很多講究的女兒家都要羞憤欲死的。
即使在鄉間,也是有不少人講究這些的。
他還從未見過宋知這樣的......
還真有些特別!
他暗暗勾了勾嘴角。
宋知見裴青衡不回答自己,也就沒有再問,自己擦幹腳後,彎腰就準備去倒水。
“我來,姐姐,這很重的。”裴青衡急忙起身,端起木盆就往外走去。
等裴青衡回來時,深色布衫上沾染上了一些痕跡,宋知定睛一看,就聞見空氣中的血腥味。
“你傷口裂掉了?”
裴青衡麵色比剛才蒼白了幾分,扯出一個笑容。
“沒關係的,等下就好了。”
他剛將沉重木盆放下,宋知就把他按到床上,打算處理傷口。
“自己脫衣服,躺好,我給你上藥。”宋知麵色嚴肅,手中拿著雲南白藥粉,帶著不容置否。
剛才她在實驗室急救箱角落找到的。
現在自己打算讓裴青衡留下,他身上的傷口,自然也是要負責的。
微弱燭火下,裴青衡漸漸褪去衣衫,露出早已經浸透鮮血的紗布,顯得觸目驚心。
宋知倒吸一口涼氣,替他解開紗布抱怨:“也不知道你怎麼弄的,傷口裂開了也不說嗎?”
她這次用的碘酒消毒,一點也不痛。
隨即,她撒上雲南白藥粉,等待傷口止住血。
裴青衡老老實實趴在床上,任由宋知給自己上藥。
濃密的長發披散在身側,手臂線條流暢,寬肩窄腰,看得宋知忍不住瘋狂抿唇壓製笑意。
喲喲喲,這小子身材還不錯嘛!
終於等上完藥後,宋知打著哈欠趕裴青衡回了房間。
回到房間的裴青衡坐在床邊,修長手掌中拿著一塊方形玉佩,上麵雕刻著一隻騰飛的老鷹。
他指腹輕輕撫摸微涼的玉佩,裴青衡眼底深處閃過一抹冰冷恐怖的光芒。
腦海中浮現父親臨死前不斷囑咐他的話。
“衡兒,好好活下去,真相終會有大白的一天。”
密密麻麻的疼痛翻湧上裴青衡的心頭,如同螞蟻在啃咬一般。
月色寒涼,裴青衡掩去眼底的痛苦,神情淡然將玉佩用牛皮紙和布包裹在一起。
最後裹上一層泥土,小心翼翼放進角落挖出來的深坑中。
隨即,又一點一點將其掩埋,仿佛是在掩埋過去的自己一般。
清晨,裴青衡便開始劈柴挑水,開墾菜地,一切打理得井然有序。
路過的村民們看見裴青衡,裴青衡還會溫潤一笑打招呼。
“早上好啊,去地裏啊?”
村民們也笑嗬嗬回應:“是啊,你那麼早就起來了呀。”
說話間,裴青衡依舊沒有停止手中的動作。
他們心中都忍不住豔羨,誰家要是這樣一個好兒子,得省多少心啊。
而裴青衡等他們走遠後,麵色淡了下去,蹲下來將柴火碼得整整齊齊。
他不是那種待人溫潤的性格,但為了能留在這裏,必須展現出與過去截然不同的性格。
當然,對於宋知,他又會展現出另外一種性格。
這叫因人製宜。
劈完柴,裴青衡又去做早飯。
做完早飯,裴青衡走到宋知房間門口,輕輕扣響門。
“姐姐,吃飯了。”
見宋知沒有回答自己,裴青衡推開門,就目睹宋知拿起剪刀,正準備哢嚓一下剪掉所有頭發的一幕。
“姐姐,不可!”
裴青衡忙不迭上前勸慰,搶過宋知手中的剪刀,多看了一眼,是和這個時代截然不同的剪刀。
“怎麼連頭發都不可以剪啊?”
宋知聲音中帶著一些疲憊,一大早上為了梳頭發,手都酸了,還沒有梳出來一個成功的。
她氣得直接從實驗室拿出來一把剪刀,就要攔腰剪斷。
裴青衡無奈一笑解釋:“隻是突然剪頭發,就象征著家裏父母不在,是不吉利的象征。”
聽見這話,宋知想剪頭發的心瞬間沒了。
雖然不能迷信,但要是和宋老爹有關係,宋知還是不敢去賭的。
宋知雙肩微微垮下,麵露鬱悶,如墨青絲散落到胸前,平添幾分愁美。
“那怎麼辦,我不會梳頭發啊。”
裴青衡走到宋知身後,拿起梳子和發簪,緩緩梳著她的青絲,動作輕柔。
“我來幫姐姐梳頭發。”
宋知坐在床邊,能明顯感覺到身後裴青衡的壓迫感和碰觸。
溫熱的指腹在發絲指尖流淌穿梭,時不時還無意間拂過肌膚,留下一陣陣酥y。
最後,宋知能清晰感覺裴青衡在用發簪挽起頭發,整個腦袋都輕鬆了一些。
宋知晃了晃腦袋,感覺頭發沒有散開,詫異回頭看向裴青衡。
“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嗎?”
裴青衡露出一個怯生生的笑,“不過是跟以前的主人學的。”
這話吸引了宋知的好奇心,一雙桃花眼在裴青衡身上掠過。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裴青衡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遮擋眼底的情緒,薄唇緩緩吐出一句話。
“我以前是京城一個將軍府上的下人,因為某些事情,將軍全家出事,我被發賣,自己給自己取名裴青衡。”
他語氣明顯低沉了幾分,宋知喉頭一緊,自己好像問到了他的傷心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問這些的。”
裴青衡俊美的臉龐上浮現燦爛笑意,“沒關係的,姐姐想知道,我就說給你聽。”
宋知忙不迭開口轉移話題:“我們今天也去山上吧?”
她眼眸亮晶晶的,很明顯昨天抓到野雞這件事情,狠狠激勵了宋知。
聞言,裴青衡輕笑出聲,語氣中還帶著一絲絲寵溺。
“好的,姐姐,不過我們要先吃早飯。”
宋知心情大好,邁著歡快步伐走進廚房,開始吃起了早飯。
吃完早飯後,山間的霧氣退散,周圍一切漸漸顯示出來。
宋知收拾好東西,準備上山之際,就聽見院門被人拍得震天響。
“宋知,你在家嗎?趕緊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