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斷腿

可能是有了錢，我爸突然也不那麼害怕了。

他扭頭看向一旁的村長，態度也仿佛不像從前那樣畏畏縮縮了。

「還有你，你是給錢，還是留在這！」

村長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神色。

看著我爸和我奶那副貪婪的嘴臉，他搖了搖頭。

「我可不像孫大壯和趙偉光他們那麼有錢，我拿不出五萬，我給你幫忙！」

說著，他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我媽，眼裏的神色更加複雜。

這些都被我看在了眼裏。

而我爸和我奶，大概也有些怵他，並沒有強求。

我奶腿斷了，這個時候想起來，疼的她哎呦直叫喚。

「剛子啊，娘這腿摔斷了，你快帶娘去縣裏衛生院！哎呦！疼死我了！」

我爸聽著她一聲一聲的慘叫，隻覺得心煩，但又一想如今手裏有錢了。

「那行吧，走，我帶你去醫院！」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扭頭看向身後的我媽。

「這晦氣玩意兒怎麼辦？」

我奶更是不耐煩的看都不想看，就擺擺手。

「放那吧，放那吧，現在我腿要緊！李神婆不是說要七天嗎？早著呢！」

說完，我爸就去院子裏把三輪車給推出來，帶著我奶進城了。

還不忘囑咐我讓我看好我媽的屍身！

看著他們就這麼走了，我真是替我媽不值！

趴在我媽手邊痛哭道：「媽，你說你為什麼要自殺！為什麼要自殺啊！你的死換不來他們一絲一毫的憐憫！」

我小時候聽村裏人說過我媽的事情。

我媽是被拐賣的，我奶當時從人販子手裏，用一頭半大的牛犢子，就把人買來了。

那時候我媽才剛大學畢業。

聽村裏人說，那時候村裏哪出過什麼大學生啊！

所以，我家辦喜事，全村人都來看新娘子了。

當時好多人都羨慕的不行，因為我媽長得好看，個子又高，尤其是一頭烏黑的長發，襯得她就跟電影裏的女明星一樣！

而我爸又矮又挫，還滿臉麻子。

站在像白天鵝一樣的我媽身邊，簡直就跟個倭瓜一樣醜陋。

也許是這種對比讓他心裏不舒服，也許是為了從我媽身上汲取優越感。

結婚後，他一個不順心就會對著我媽非打即罵！

我媽就想著辦法逃！可每次都會被我爸給抓回來，抓回來以後，就是一頓毒打。

那時半個村子都能聽到我媽淒慘的哀求聲！

後來，沒過幾個月，我奶就發現我媽懷孕了。

我爸這才斂了性子，不敢再動手，但他也隻是唯恐傷了我媽肚子裏的寶貝兒子！

我奶也是，之前對我媽很差，懷孕了才開始讓她上桌吃飯，從剛開始的麥糠，給她換成了野菜窩窩。

以前我媽整天想盡辦法逃跑，可自從知道了自己懷孕，她再也沒有逃過一次。

長大後，我問過媽媽，我說：「媽，後來你怎麼不逃啊！」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我媽那時的神情。

她一臉笑意的摸著我的臉，笑的眼角眉梢都是溫柔。

「因為媽媽知道，有你啊，你是媽媽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能把你置於危險之中！我逃跑，你爸肯定會打我的，我怕，傷了你！」

當時，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我哭著笑她傻：「你命都快沒了，還顧忌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