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旋開門之前,我又聽到了別的女人的聲音。
我的心往下一沉。
然後假裝泰然自若地打開門,擠出一個標準的微笑「老公」「誒,小薇還在呀?不是說今天要走了嗎?」
齊彙宸快步走上前來,有點匆忙地解釋道「小薇說今天是她生日,她一個人在外生活不容易,我們也算和她有緣,最後再給她過個生日吧」
我僵硬地點了點頭說「好呀」
方雨薇麵前擺著切開的蛋糕,嘴邊明顯有蛋糕奶油的痕跡。
但是她手上沒有吃蛋糕的叉子。
我一低頭,叉子在齊彙宸手上。
他可能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他緊張地一直抓著那個叉子。
原來精神脆弱的人,連蛋糕都需要別人喂著吃呀?
這一瞬間,我的腦海裏恍惚地響起醫生的聲音「你懷孕快三個月了,不過情況有些不太穩定,接下來一定要好好養護自己」
本來今天,我滿心期待想要告訴齊彙宸我有孩子了這個好消息的。
但是現在我怎麼也張不了口。
所有的話被堵在喉嚨裏。
半夜,我在床上輾轉反側,肚子突然有點疼。
門外隱約傳來細碎的哭聲,分辨不明。
因為身體上的疼痛,我本能地想要抓住齊彙宸的手和他說「彙宸,我肚子有點疼...」
但是我的手抓了個空。
身邊是冰涼涼的空氣和被子,毫無人氣。
——齊彙宸不在我身邊。
可明明,剛睡的時候,他就在這兒。
我強忍著身體上的疼痛移步到臥室門口。
透過門縫,方雨薇正躺在齊彙宸的懷裏,
她的頭貼在齊彙宸胸口,兩隻手緊緊抱著齊彙宸,說「我怕」
而齊彙宸正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給她哼歌。
我猛得想起,齊彙宸大學時得過校園十佳歌手。
從前,我很多次讓他給我唱歌他都說「夢夢,我很少私下給人唱歌」
就算唱,也隻是敷衍唱一兩句。
我以為這是什麼歌唱愛好者的原則。於是尊重他,體諒他。
原來不是不能唱,
隻是不能給我唱。
我的心尖一點點泛出細密的疼。
良久,我遏製住思緒,掙紮著向門外喊了一句「彙宸,我肚子痛」
說完這句話,我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掛在門把手上捂著肚子。
歌聲停了,但人卻沒有進來。
我好像懂了。
「夢夢,你可能是吃壞肚子了,自己去吃點藥吧」
「小薇她精神又不太好,很害怕,我得先陪著她,離不開」
我沒答話,先是往房間裏麵一步一步走去,又走了回來。
「你去陪許姐吧,我沒事」是方雨薇的聲音,嬌嬌滴滴很虛弱的樣子。
她說完之後又猛烈地咳嗽了七八下。
齊彙宸大概是以為我走了,小聲地和方雨薇說「薇薇,別逞強了,以後這些苦,都和我說,我會陪著你,好嗎?」
「一直會嗎?」
「對,一直」
明明是入秋的天氣,
我穿著單薄的睡衣,在溫暖的房間裏依舊覺得冰涼刺骨。
......
我和齊彙宸是大學同學,相識八年,戀愛六年,結婚三年。
一路走來,可以說是旁人眼中的模範情侶,模範夫妻。
我追了他兩年。
最頻繁的時候,他每天都能收到不同的花。
玫瑰換著幾種顏色,然後是鬱金香,梔子花,小蒼蘭,滿天星...
因為他喜歡花,我跑遍了K市所有的花店。
「齊彙宸,我想在你人生的每一天都種滿鮮花」
這是我說的。
齊家經營一個公司,年入百萬,而我從小也是小公主,家境比他還要好上幾倍,畢業後不久我們就結婚了。
無論是大學還是工作時期,我們都是別人豔羨的一對。
我也曾這麼以為。
直到半月前,齊彙宸從地鐵站帶回了方雨薇。
他說方雨薇一個人瑟縮在地鐵站的一個角落,渾身濕透了。
問她話她也不答,臉上滿是無措、驚恐與害怕。
他向我解釋,把她帶回家,是想給她點吃的,送她一套衣服,
人活著不容易,有些善心總是好的。
我點了點頭,慈愛地看著這個嬌弱的女孩子。
把剛買回來的水果和蛋糕拿出來給她吃。
可是她好像發病了一樣,將好好的東西推在我身上。
我的人也跌坐在地。
我還沒說話,她反倒先哭了起來。
「不要,不要你們的可憐」
齊彙宸扶起我說「她精神好像不太好,估計是被家人傷害了精神有點錯亂」
「夢夢你別和她計較,我明天就送她走」
我相信地拍了拍齊彙宸的肩膀說「沒事,我怎麼會和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女孩計較」
但我馬上就後悔了,我的耐心逐漸消散在,方雨薇因為各種理由在我家裏待了一天又一天,而齊彙宸不斷為她找各種理由中...
我忘了,齊彙宸幾乎從不坐地鐵。
而且從前,他也沒這麼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