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將近半年的時間，陸槿安在鄉試、會試、殿試上披荊斬棘，如上一世那般三元及第，成為新科狀元。

婆母高興，在府裏大擺筵席。

很多看好陸槿安這位新科狀元，以及公爹在世時有交情的達官貴人都紛紛上門道喜。

其中不乏安王夫婦。

上一世，阿若嫉妒我嫁給安王，成了她見麵就要行禮的安王妃，不願陸槿安與安王為伍，逼迫陸槿安站隊另一位最有可能成為儲君的王爺——晉王，皇上與皇後親生的九皇子，比安王小一歲。

以為有陸槿安的協助，晉王肯定是下一任皇帝，不料被楊貴妃所生的安王截胡。

若是她知道，上一世是我在背後協助安王，才讓他有機會一步一步登上那個位置，不知道會不會後悔當初的選擇？

這半年來，我與阿若見麵次數少之又少，今日一見，才察覺她並沒有回門日的疲憊，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好像回到當初那個讓所有人都喜歡的謝家二小姐謝凝若。

看來是已經習慣與安王的相處？

“別以為槿安哥哥成為新科狀元，你的好日子就來了，也風光不了幾年。”

阿若一看見我，就忍不住跟我炫耀起上一世的所見所聞。

我心中沒有半分波瀾。

我既能扶持安王登上帝位，自然也能避免陸槿安重蹈覆轍。

“就算我與槿安成親了，他也還是那個與你感情甚篤的槿安哥哥，你就那麼希望他剛成為新科狀元，就走下坡路？”

我知道她是想看我落得跟她上一世一樣的下場，並非真的希望陸槿安出事，可我還是忍不住刺回去。

果然，我話剛說完，就看到她變了臉色，能剜人肉的眼神剜了我一眼。

“我才不是那個意思！有我在，槿安哥哥肯定不會有事，但是你，你害得我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肯定不會讓你好過！等安王成為皇帝，我就讓他下令，讓槿安哥哥休了你！”

聽著她天真又威脅的話，我笑得眉眼彎彎，塗著口脂異常好看的唇角勾了勾。

“你怎麼就知道安王會登上那個位置？你這是在詛咒當今聖上？這話要是讓人聽了去，安王別說登上那個位置，怕是命都要沒了！”

都死過一次來，她還是那麼天真。

真以為事已定局，可以囂張了？

殊不知，一處改變，便會處處改變。

沒有我的扶持，安王想成為儲君都難。

我幾句話就嚇得她臉色蒼白，神色張皇，說話都不伶俐了，“你、你......我剛才什麼都沒說！”

我但笑不語。

我的笑刺痛她了，她也要故意挑難聽的話來刺我的心，“別得意，就算你是狀元夫人又如何？住在槿安哥哥心裏的人始終不是你！”

這根刺紮在我心裏有半年之久，我以為我不在意了。

可每回陸槿安對我溫柔照顧，親昵纏 綿地喊我“娘子”時，我還是忍不住難受一二。

哪怕過去半年，一提起這件事，我心口還是壓抑得緊，密密麻麻的痛，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

對上阿若的嘲諷跟得意，我不願這麼落了下風，出聲反擊：

“半年過去，你早就嫁作他人婦，而他身邊也有了我，你怎麼就確定他還能念著你？

“半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足夠改變很多事。

“你不就是在短短幾天內，改變想要嫁給槿安的想法麼？”

我的話讓她臉上的得意瞬間消失，雙拳緊握，看著我的眼神都布滿戾氣跟憤怒。

“不可能！槿安哥哥隻愛我一人，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愛上你！”

或許是上一世陸槿安為了她至死都沒納過妾，也沒與別的女子有來往，給了她這份自信。

哪怕是現在，陸槿安也未曾說過一句“愛我”，書房那幅畫也還一直掛著，我便知道，他心中還有未放下之人。

隻是，這是我們夫妻倆的事，阿若並不知道。

“你信不信都無所謂，反正你們也不可能了，又何必非要霸占他心裏的位置？”我雲淡風輕地回了句，就不想再多說。

走時，我好像看到阿若憤恨嫉妒的眼神。

開席前，阿若與刑部侍郎的夫人起了爭執，是陸槿安幫忙調和勸解的。

阿若與陸槿安道了謝後，朝我炫耀地看了眼，眼神好像在說：

看見沒？槿安哥哥心裏最在意的還是我，我一出事他就過來幫我。

我心中一梗。

原先以為陸槿安是盡地主之誼，不想在今日開心的日子裏被外人鬧得不快，才出麵調和。

可轉念一想，內宅婦人的事，應該由我這位陸夫人來處置才對。

果然，我還是比不上阿若在他心裏的位置。

哪怕他事無巨細地照顧我，閑暇時陪我出去遊船賞花，夜間時會端水給我洗腳，我生病時還會親自下廚給我煮藥喝，照顧我至痊愈，無半點文人的傲氣，以及君子遠庖廚的忌諱，也不能說明他心裏有一處我的位置。

我看著水裏的錦鯉出神，沉浸在傷感之中。

不知何時，阿若已經走到我麵前，畫著精致好看的妝容上不乏幾分得瑟跟炫耀。

“你不是說槿安哥哥愛你，心裏沒有我的位置嗎？等會兒我就讓你瞧瞧，他最在意的人是誰！”

她不是已經證明了嗎？又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你想做什麼？”

對上她眼裏一閃而過的算計，我心裏忍不住一慌，下意識想遠離她些許，卻晚了一步。

她伸手一拽，我們倆雙雙墜入湖中。

她會鳧水，我不會啊！

並且我小時候被淹過一次，對鳧水這種事更是抗拒去學。

落入水中的一刹那，我聽到她語氣很肯定地跟我說：

“槿安哥哥肯定會來救我！”

那時，我心裏想罵死她。

她為了證明自己在陸槿安心中有沒有位置，幹嘛拉上我？

不僅害我在眾夫人跟前出糗，還容易沒命！

可很快我就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證明我們倆都處於生死關頭，陸槿安會救誰。

隱隱的，我心裏也期待陸槿安的選擇。

我始終不想相信他對我的好，僅是拿我當阿若的替身。

撲騰求救間，我看見陸槿安著急擔憂的身影跳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