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十三代南昌伯的小女兒。
我的先祖,幫開國皇帝打了江山,被封南昌王,鎮守南境。
後來,降等襲爵到南昌伯的時候,我程家早已不再駐守南境。
就在家裏快要沒落的時候,我的那位祖先,救了當時的皇帝。
那位皇帝覺得我們家都是忠臣,賜我家不再降等襲爵。
但是,第十三代南昌伯被褫奪爵位,全家斬首。
我站在斷頭台下,親眼看見爹娘兄長,穿著我衣服的柳兒被壓著跪在上麵。
我聽見周圍的百姓議論紛紛。
「原本以為南昌伯是個好人,真沒想到,他竟然通敵叛國!」
「就是,怪不得能養出來未婚先孕的女兒,一看就是沒臉的人家。」
「聽說他家那個兒子文武雙全,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估計是假的,就斷頭台上這個,說是當年十五就連中三元,你看看,就他那一臉衰樣,怎麼可能呢?」
「這一家子毒瘤死的好啊!我看還是輕了,就應該讓他們被五馬分屍!」
聽著百姓的叫好聲,我心如刀割。
下一秒,人群裏有許多人拔刀,朝著台上衝去。
我看著一雙雙熟悉的眼睛,愣在原地。
我看著他們一個個被萬箭穿心,我手背到身後。
我剛摸到我的長鞭,就聽見一道粗狂的聲音。
是那個下人!將我留在伯府的那個下人!
我猛然轉頭,就看見七八把刀同時向他砍去。
他說:「我們南昌伯府曆經十三代!我死了,還有我的孩子,我的孫子。」
我攥緊拳頭,漸漸放下了我的手。
我知道,他在告訴我,會有報仇的機會的。
我知道,他們都看見我了。
爹娘和柳兒都在拚命用眼神示意我快點走。
兄長低著頭,沒看我,也沒說話。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知道,他也是想讓我走的。
可是我不能走,我姐姐,還活著。
我對他們微微搖頭,打了個姐姐的手勢。
我看見爹娘的眼睛亮了。
我轉身離開。
我知道,我救不了他們了。
但是我還有機會救我姐姐。
我鑽狗洞回到了南昌伯府。
三天不見,南昌伯府裏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隻剩下灰塵和空蕩蕩的,帶著被刀劍劃傷的房屋。
還有,空氣中的血腥氣,濃鬱到,光站在這裏就能讓皮膚感覺到血液的黏膩。
我從密室裏找到了迷 藥和匕首。
那天,從南昌伯府逃出去後,我沒有離開。
我將包袱埋在了地裏,自己混進了乞丐堆。
我得看看以後沒有機會救我爹娘和兄長。
順便找我姐姐的屍體。
三天的時間裏,我找遍了京都所有的亂葬崗,卻始終沒有結果。
最後,我翻了衍侯府的牆。
我看見了被吊在靈堂房梁上的姐姐。
她還穿著三天前的大紅嫁衣,身下卻流了一地的血。
血裏還有娘親親手給姐姐戴上的金釵。
有蒼蠅落在上麵。
姐姐什麼反應都沒有,一直到我叫她的名字。
她問我爹娘怎麼樣。
我不知怎麼的,我第一次說謊了,我告訴她,爹娘都很好。
我說,是衍侯騙爹娘她已經死了,所以爹娘才沒有在第一時間過來的。
我還說,我晚上就來救她。
但是,我還是晚了一步。
當夜,我潛進衍侯府的時候,就看見他們拖著一個麻袋向外走。
麻袋口沒紮緊,我看見了姐姐的木頭發釵,哥哥親手打磨的那一個。
我聽見小廝說。
「這女的是真能挺啊!流產了還能活這麼久,也算是身體好了。」
「月姨娘這次應該開心了吧!可別再折騰了,亂葬崗都快被填滿了。」
「噓,你這話可小點聲說,要是讓侯爺聽見了,可得不到好。」
「我倒覺得這次那女的過分了,那老太婆都死了這麼久了,好不容易找到個替罪羊,就這麼死了,侯爺說不好......」
那兩人像是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身體一顫,不約而同的閉嘴了。
巨大的痛苦,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眼前的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像是做夢一樣。
一直到身後傳來一道蒼老,卻帶著笑的聲音。
「你這小娃娃是誰家的?怎麼進來的?」
我身體猛地僵住,熱量在迅速消失。
很快,那婦人就繞到我麵前,看見我的臉,她愣了一下,隨即將我拽到了牆角。
我怕極了,張大嘴巴,卻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那婦人像是什麼都沒發現,隻將我帶回了狗洞處。
「小丫頭,別怕,我是南境人,我以前在南境王府做事,你去南境王府,他會照顧你的。」
我定定的看了那婦人一眼,才點頭:「你的恩情我記住了,要是將來有一天我發達了,你來找我,我一定好好照顧你。」
說完,我彎腰從她手臂下鑽到院子中央,撿起那根木簪。
那嬤嬤一愣。
我回身看向她,嘴角和手一同揚起。
手裏的迷 藥隨風飄散。
她話都沒來得及說,直接就倒下了。
我麵無表情,拿起刀,直奔她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