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漆黑一片,我因受傷特別嗜睡,此刻又在打盹。
吱呀一聲開門聲將我吵醒。
是晚娘回來了。
她點了一支小到快燃完的蠟燭,屋內有了一點亮光。
籃子裏的我翻了個身,晚娘發現後將我抱了出來,放在她的身邊。
見我滴溜著大眼睛看她。
晚娘摸了下我的頭,溫柔地笑著。
“別害怕,夜裏涼,我怕你會凍著,這些天就一直抱著你睡。”
可我不是害怕,隻是想好好看看這個十年前與我有淵源的女娃娃。
看了一會兒,我貼緊晚娘,一人一龍相互取暖。
晚娘在我耳邊絮絮叨叨。
“你的樣子好像我的恩人呀,可是又有些不同,你們是同族嗎?它的鱗片是墨黑的,角是直的,你認識它嘛?”
我娘跟我說,化龍了就有法術了,那應該就能跟晚娘說話了吧。
可惜我現在還說不了話,隻能點點頭又搖搖頭。
晚娘被我的舉動逗笑了。
天剛蒙蒙亮,晚娘就起來準備一家的早飯了,期間她也不忘給我塞兩條小魚。
一直到中午,她才捧著一個缺口的瓷碗坐在柴房的破桌子上吃飯。
我看著碗裏的小魚和一塊肉,再看看晚娘碗裏的糠咽菜。
心中有點泛酸。
我將肉叼起來送到晚娘的碗裏,她又夾給我。
來來回回好幾次,晚娘忍不住歎了口氣。
“你快吃了吧,你的身體還沒恢複好。我不愛吃肉,這些我都吃習慣了,乖啊。”
明白晚娘的心意,我才將碗裏的魚和肉吃了個幹淨。
“你在跟誰說話?!”
凶悍的年老女聲傳了進來。
晚娘慌忙站了起來,推了推我,我趕緊溜到柴堆裏藏起來,她又將我的碗藏到了衣袖裏。
“娘,您怎麼來了,沒什麼,我自言自語呢。”
我從縫隙裏看清了來人。
身形有些肥胖,一張老態的臉上布滿皺紋,麵色凶悍,花白的發髻上插著一支金閃閃的釵。
她走到籃子那一頓翻找,無果後盯上了晚娘的手。
“你手裏是什麼?”
晚娘有些慌張。
“沒......沒什麼。”
“還不拿出來!要我親自去拿嗎?”
晚娘隻能將那隻碗拿了出來。
那老婦人一聲冷哼。
“早就聽到你一個人總是在房內說話,我可告訴你,家裏多你一張嘴就夠了,你可別再撿些阿貓阿狗回來!趕緊給我扔出去!”
我聽聞氣急,你才阿貓阿狗!我是龍!
晚娘低著頭應了後,她才翻了個白眼出去。
過了會兒,晚娘將我從柴堆裏叫了出來。
我呲著牙的表情讓晚娘笑出了聲。
她又降低了聲音跟我說話。
“我知道你生氣,我婆婆是嘴壞了點,你不要同她計較,她一向如此。”
饒是有這樁事,晚娘也沒有把我丟出去。
隻是將我藏得更加嚴實,平時也都壓低聲音跟我說話。
在晚娘這養傷的日子裏,聽著平日這一家子的談話和對晚娘的訓斥中,我摸清了晚娘的處境。
晚娘的父親在兩年前突然病情加重,需要吃更加貴重的藥材維持。
光靠晚娘和她的母親一起織布也難以維繼。
隻能將自己賣給村東頭有些小錢的李鳴家為妻,換些彩禮給父親治病。
李鳴的父親早逝,活著的時候靠做些小生意養家,臨走時給這對孤兒寡母留下了一筆不多不少的錢財。
李鳴本人在李母的寵溺下好吃懶做,加上李母又不好相與,自然討不到媳婦,隻能出錢娶了晚娘。
娶回來也是當丫鬟用,老的小的都使喚她,稍有不順就要責罵。
看著晚娘每日在苦澀生活中依然的明媚笑臉,我垂頭歎了口氣。
要是我化了龍就好了,那現在我一定有法力來幫助晚娘脫離這種生活。
心中下定決心,我一定要盡快恢複,早日化龍。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晚娘一人龍相互作伴。
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開心。
晚娘給我準備的飯食,我也吃得精光光。
有時李母訓斥晚娘,不讓晚娘吃飯時,我就搗亂。
將小蟲子偷偷扔到她的飯碗裏,抓老鼠放到她的鞋襪裏。
看著李母受驚失色大叫的樣子,我趴在房梁上與晚娘對視一眼,她的臉憋笑都憋成了紅色。
晚上晚娘還是一把撈起我開始念叨。
“她畢竟是我婆婆,我知道你是在為我打抱不平,但不能太過分啦。”
我識趣地點點頭,但下次還幹。
或許是李母摸清了自己被驚嚇和她不給晚娘吃飯之間的關係。
本來還懷疑是晚娘幹的,但每次發生這種事晚娘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她為了自己不再受到驚嚇,之後訓斥晚娘還是有的。
隻不過,再也不敢讓晚娘餓著肚子了。
那幾天我和晚娘開心地在床上打著滾,她將我抱進懷裏。
我抬頭對上她亮晶晶的眼睛。
“謝謝你,現在婆婆雖然還是會訓我,但每日都能吃飽飯已經很好了,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她吧唧一口親在了我的角上,我害羞地鑽進了被子裏。
在她的調笑聲中,我縮在溫暖的被子裏香甜地睡了一覺。